夏瑜的脸红红的,在宽大的衣袖之中悄悄的握住了墨矢的手,手心里有些潮潮的,眼眶也湿湿的,俯下身子盈盈一拜,道:“一拜,谢母亲、父亲的养育之恩。”
墨矢感到夏瑜的身子有些抖,想来他是有些体力不支了,可见他依然面带微笑,勉力支撑的模样,知道他还有事没有完成。不动声色的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夏瑜的腰,轻轻往上一提,助他完成一拜。
堂上的夏丞相在墨矢伸手的那瞬间就看了过来,不咸不淡的眼色令墨矢冒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夏瑜的第二拜也到了,“二拜,谢母亲、父亲二十余年的宠爱,瑜儿此生难报!”
还好有墨矢的助力,否则夏瑜这一拜可能就无力再起身了,他光洁的额上已经布满了汗滴,嫩黄色的衣摆之下,一双腿已有些软了。夏家主父不忍儿子继续受苦,几次想要从座上起身扶起儿子,却被一旁的夏丞相给制止了。
“三拜,谢母亲、父亲为瑜儿寻觅了一位好妻主。”夏瑜再一次缓缓拜下,他的话令墨矢大吃了一惊,产生了一些难以明说的复杂感觉。扶住软倒在自己身上的夏瑜,她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喂了杯水给他,用袖子拭干他额上的汗,然后再笔笔直直的站在夏丞相和主夫的面前。
“瑜儿昨日叫了大夫,今日身子可安好?”夏家主夫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询问道:“先让小天扶你去歇歇如何?”
“不,瑜儿还要敬茶呢!”夏瑜有些不服气的咬着下唇,似乎是在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不堪,连一场礼都完成不了。
夏主夫早就明白儿子的倔脾气,连忙把求救信号投给了自己的妻主,奈何夏丞相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把目光放在了儿子身上。
墨矢忽然轻笑了一声,侧着头对夏瑜说:“夫君已经给母亲父亲拜了三拜,这接下来的两杯茶该为妻来敬才够诚意。”
说罢便拿过小侍早就端在托盘上茶杯,走到夏丞相面前,俯身,跪地,把茶杯高举过头,仰声道:“请母亲喝茶。”
夏丞相什么也没说,很爽快的便喝了。
拿过第二杯茶,墨矢也如出一辙的对着夏家主夫跪下奉茶,却引得周围人一片吸气。女子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不跪男,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也不轻易下跪。墨矢的这对着岳父一跪,令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因为寻常女子见了岳父,也不过是弯腰鞠躬见礼,这下跪……却是绝做不出来的。
夏主夫接过了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便一抬手:“快请起,快请起。”
“墨矢祝岳母大人,岳父大人福寿永驻,恩爱久久,并在此向两位起誓,定会护夫君夏瑜安泰和乐,白首到老。”
夏丞相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上了些年纪的面孔为这笑增添了一份和蔼,她听完了墨矢的话,一甩手:“赏!”
这么一场见面礼就简单的完了,夏瑜最后还是坐着轿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墨矢走在轿子后面,脚步放得很慢。
他俩走远后,堂上的夏丞相和夏主夫对视了一眼,夏主夫瞅了瞅自家妻主的脸色,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带着抱怨的口吻说:“妻主,你说这墨家大姑娘是什么态度?真的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作了入赘媳妇?莫非真的如外头说的那么懦弱无能,没骨气?”
“难道夫君你还想看到她有骨气的反抗不成?那不情不愿的茶我可喝不下。”夏丞相好笑的看着自己的正夫,怎么这人都上了年纪了,还单纯得可爱。
“可是,妻主你究竟看上了大姑娘什么了?我瞅着那墨家二姑娘,一身好武艺,人又英气,看着比大姑娘好多了。”夏主夫嘟哝着,他实在不明白,当初在挑入赘人选的时候,妻主为什么会那么果决的选了墨家,选了墨矢。在他看来,他家瑜儿虽然身子不好,但其他什么都好,完全配得上那些青年俊才,而以夏家的权势,要她们入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以后也是前途无量。可夏丞相就是要这个以无能著称凤京城的墨矢,据说这个墨矢曾经被小混混狠揍了一顿都不敢还手,还当着众人的面儿,从小混混的裤裆下钻了过去得以脱身,实在太没出息了!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以护瑜儿安泰和乐?也就是一张嘴皮子罢了。
夏丞相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有些不满的夫君说道:“我们找入赘妻主,并不需要什么才干能耐,我夏家不缺能人。太有骨气,太有本事的人,反而难以掌控,这对瑜儿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刚才你没看到么,墨家大姑娘对瑜儿的照顾?现下的女儿,那么细心的可不多,尤其是对待男人。”
夏主父愣了愣,仍然嘴硬道:“可她一堂堂女儿家,竟然轻易的就跪下了,实在是……”
“夫君。”夏丞相打断了他的话,意味深长的说:“在我看来,懦弱可比逞强好多了,世间因逞强而枉死的人数不胜数,她们可是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呵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好了,这亲都已经成了,你看瑜儿今天还特地告诉我们她是个好妻主,你呀,也就别多想了。”
夏主夫叹了口气,也不再讲了,其实他明白,妻主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招墨家大姑娘入赘,原因肯定不止如此,可这些事儿不是他这个男儿家可以管的。况且,妻主说的对,只要瑜儿开心就行了,在他生命最后几年里。
想到这儿,夏主夫不禁又愁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