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贺怀翎再次来敲祝云璟的门,祝云璟依旧靠坐在床头发呆,见着他进来,才低声道:“我要沐浴。”
“好。”
下人将烧好的热水抬进来,一桶一桶的热水倒进浴桶里,祝云璟起了身,冷淡看着贺怀翎:“你还要留在这里?”
贺怀翎的目光下移,落在祝云璟散落下来的发丝间半遮半露出的一段白皙脖颈上,眸色沉了沉,道:“我叫人备了膳,在外头候着。”
贺怀翎没有走,就在外间坐了下来,目光落在屏风之后朦胧不清的身影上,眼中的情绪被茶杯里袅袅而生的热气模糊,逐渐沉入眼底。
两刻钟之后,祝云璟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叫个人来给我擦背。”
贺怀翎的眼神黯了黯,放下茶杯站起身,走了进去。
祝云璟闭着眼睛趴在浴桶边缘,热气蒸腾中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血色,长发披散下来,搭在圆润的肩头上,精致的锁骨在水中若隐若现,明明是十分引人遐想的画面,贺怀翎看着却不由地蹙起了眉。
他走上前去,蹲轻声喊祝云璟:“殿下?”
祝云璟耷拉着的眼皮子半晌才动了动,觑了他一眼,又困倦地重新闭了起来。
贺怀翎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未发热,应该就只是倦怠了。
“你帮我擦背。”祝云璟闭着眼睛哑声吩咐他,对祝云璟来说,来伺候他的人是贺怀翎也好,其他人也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明知道贺怀翎心思不纯,他骂也骂了,赶也赶了,对方厚着脸皮硬要凑上来,他也实在没力气计较了。
罢了,都已经这样了,哪怕是苟且偷生,也总比死了的好。
贺怀翎轻咳了一声,捏着布巾,小心翼翼地揉按上了祝云璟过于单薄的肩背。
祝云璟这段时日遭了不少罪,但十几年养尊处优下来,细嫩白皙的肌肤依旧晃眼得很。那日在凤凰山的庄子里发生的种种不期然地又闯进了贺怀翎的脑子里,少年沉浸在中时诱人的媚态、甜美动听的呻吟和在自己身下完全绽放开的柔软身体,每一样都让贺怀翎每每在午夜梦回时不自觉地沉溺。
明知不应该,却又忘不掉。
祝云璟轻‘嘶’了一声,拉回了贺怀翎的心绪,见祝云璟眉头紧皱着,手搭在肚子上蜷缩起了身体,贺怀翎扶住了他的肩膀:“殿下?”
祝云璟咬着牙根不再吭声,额上滑下豆大的汗,还没忘了瞪贺怀翎一眼,贺怀翎的手滑落下去,贴上了祝云璟隆起的肚子。
祝云璟已经没有力气拍开他的手,被他这样肉贴着肉的抚摸,肚子里的那玩意儿似乎安分了一些,祝云璟恨得牙痒痒,却听贺怀翎几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
“他好像在动。”
贺怀翎叹道,语气中带着鲜有的柔情,祝云璟听着牙都要酸倒了,轻哂:“他每天要这么折腾百八十回,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贺怀翎垂眸笑着呢喃:“才五个月不到就这么厉害吗?”
祝云璟气结。
贺怀翎心中遗憾,之前祝云璟一直病恹恹的,他竟从未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早知道……可谁又能想到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会以男子之身受孕呢,虽然其中的原由,很大可能是他自作自受。
肚子里的动静渐渐小了,祝云璟再次闭上了眼睛,贺怀翎看水有些凉了,又叫人提了几桶热水进来,继续给祝云璟擦背。
见祝云璟的眉头依旧不得舒缓,贺怀翎轻声问道:“怀孕……很辛苦吗?”
祝云璟懒洋洋地回答他:“辛不辛苦你自己怀一个不就知道了。”
“若是没有这些事情,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祝云璟打了个哈欠,“生下来再随便给找个生母糊弄过去,反正也不会缺了他一口饭吃。”
贺怀翎无言以对,或许祝云璟没有说送走甚至掐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祝云璟又道:“可惜他命不好,还没出生就跟着我一起成了阶下囚,也不知道是他克我,还是我克他。”
原本即使做个东宫庶子前途亦是一片光明,如今连祝云璟都不愿意去想以后,更别提肚子里的这个东西。
沉默片刻,贺怀翎沉声说道:“他会是定远侯府的世子。”
方才大夫已经私下与贺怀翎说了,祝云璟肚子里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个男孩,不过对贺怀翎来说,男孩女孩都没太大差,他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贺怀翎欣喜了。
祝云璟倏然睁开了眼睛,怀疑地望向贺怀翎:“侯府世子?我没听错吧?非嫡出不能立世子,侯爷你打算怎么与人解释他的出身?”
贺怀翎抬手撩开祝云璟鬓边垂下来的一缕发丝:“他会是我唯一的孩子,是侯夫人所出。”
“你哪里来的侯夫人?”
贺怀翎深深看着他:“他的生母便是。”
祝云璟一愣,别开了视线:“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