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最后也没有和祝清滢绝交成功。
因为没过几天,祝清滢也掉牙了,两个缺牙小朋友惟有泪千行,这下谁也吃不了糖了。
孟屿宁的晚饭有了着落。
每到黄昏浓郁的时候,街边小商贩迎着晚霞收摊回家,柔和的夕阳透过老式的铝窗蓝色玻璃洒落进屋,人们还在用最老式的排风扇,到了饭点,炊烟从窗口飘出,走在路上都能闻到各家的饭香。
就算他偶尔会因为作业太多而来不及赶上邻居家的晚饭,小竹也会准时敲响他家的门,提醒他:“哥哥,过来吃饭啦!”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她脆生生的小奶音成了孟屿宁潜意识里的闹钟。
到二年级下学期,放暑假时雪竹又去了乡下爷爷家玩。
每天叫孟屿宁过来吃晚饭的工作才暂时由宋燕萍接手。
吃饭的时候终于没人吵着嚷着说要看动画片,裴连弈悠哉地看起了地方新闻。
四方桌缺了一边,吃饭的气氛变得安静起来,宋燕萍夹了块鸡腿给孟屿宁,他下意识想将鸡腿让给妹妹,却意识到妹妹不在家。
“趁着小竹不在家赶紧把鸡腿吃了,”宋燕萍打趣道,“她在的时候你每次都吃不到。”
孟屿宁咬了口鸡腿,鸡肉很嫩,一点也不柴,一口下去都能咬出鲜美的汤汁来。
“这是小竹奶奶亲手养大的老母鸡,营养价值很高的,”裴连弈说,“你要是喜欢吃我就再让小竹奶奶送一只过来。”
孟屿宁的眼睫微扇了扇,抿唇问:“那小竹会和她奶奶一起过来吗?”
俩口子皆是一愣。
说着老母鸡呢,怎么又扯到小竹身上了。
宋燕萍问:“妹妹不在家里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少年矜持地说:“有一点。”
“裴雪竹这小鬼吧,平时在家的时候成天吵吵,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不在家我倒是不习惯了,”裴连弈耸了耸肩说,“爷爷家就那么好玩?每年暑假都吵着要去玩。”
“老人家隔代宠呗,”宋燕萍一点也不奇怪,“小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爷爷要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都没阿姆斯特朗的事了。”
这话实属夸张,但却莫名勾起了裴连弈心中的酸意:“她爷爷小时候对我严格得很,别的小孩天天在外面玩,他天天逼着我在家里写大字。”
宋燕萍呵呵笑出声,又问孟屿宁:“宁宁你爷爷是不是对你爸爸很严格?”
孟老爷子和雪竹爷爷以前是同事,退休前都是当语文老师的,估计对子女的要求也是少不了严格。
孟屿宁摇摇头:“不知道。”
宋燕萍:“啊?”
“我爸爸没跟我说过,”孟屿宁说,“只有过年的时候我爸爸才会给爷爷打电话。”
问了个不好的问题,宋燕萍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
吃过晚饭,孟屿宁回了自己家,却意外发现父亲居然在家。
老孟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了抬眼跟儿子打了个招呼:“吃过饭了没?”
“嗯,”孟屿宁问,“你今天不是上晚班吗?”
“回来拿点东西,等下就走了。”
孟屿宁没有再多问,安静回了房。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打开,老孟站在门口说:“我走了。”
彼时孟屿宁正因为暑假练习册上的数学拓展题沉思,老孟见儿子没出声,走过去皱眉问:“跟你说话怎么不出声?”
孟屿宁这才回过神,用笔指了指作业:“在想题目。”
老孟顺势望去:“什么题目?”
初一的数学题,看不懂。
男人有些尴尬。
“不会做就去隔壁问你裴叔叔,”老孟说,“你裴叔叔上过大学,肯定会做初中的题目。”
孟屿宁点头:“嗯。”
“我走了,你写完作业早点睡。”
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父亲走了。
写完了今天规定的页数,孟屿宁又翻回之前几页去看刚刚的题。
这道数学拓展题确实把孟屿宁难住了,他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已经是九点。
这个点再去小竹家会打扰到叔叔阿姨。
孟屿宁关上书,拿好换洗衣物去洗澡。
洗完澡后,孟屿宁还不想去睡觉,坐在沙发上打算看会儿电视。
电视台这时候竟然在重播白天放过的动画片,只不过雪竹每天八点半就会被阿姨叫上床睡觉,当然不知道原来电视台晚上是会重播白天放过的节目。
倘若她知道,这时候肯定站在电视前跟着主题曲一起唱。
孟屿宁想起雪竹在去爷爷家之前,大热的夏天披着一条红围巾,肩上挎着一个呼啦圈,让他猜这是什么。
他说这是围巾和呼啦圈。
错!
雪竹啧啧,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揭晓答案。
这是混天绫和乾坤圈!
……
后来那条红围巾被雪竹玩得到处起球,纯羊毛围巾脆弱又昂贵,幸而雪竹的屁股挺结实,被阿姨毒打了一顿也没什么事。
想到这里,孟屿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竟不知不觉看完了一整集的哪吒传奇。
第二天下午,孟屿宁拿着题目去对面问裴叔叔。
裴连弈顺势拿过孟屿宁的暑假作业翻了翻。
离暑假结束还有大半个月,这本练习册居然已经写到最后一页了。
裴连弈以不可思议的口气问他:“你暑假作业全都写完了吗?”
孟屿宁:“还差几张试卷。”
“要是小竹有你一半自觉,她去年也不至于等到开学前一天哭着补作业,一年级的暑假作业都写不完,二年级的更别说了,等她从爷爷家回来问她暑假作业写完没有,绝对大半本书都是新的。”
“宁宁,如果小竹求你帮她写暑假作业,你千万不能帮她写听到没有?”宋燕萍口气严肃地对孟屿宁说。
事实证明裴雪竹不愧是裴连弈和宋燕萍俩口子生出来的,俩口子简直太了解这个小女孩什么德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