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很喜欢这种感觉,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亲昵,这个人还是她从少女时期开始就一直喜欢的哥哥,从前不敢想,如今感受到他的缱绻和爱意,十几年的心意获得回应,这样的美妙感觉不亚于任何期盼多年如今终于实现的梦想。
但她所喜欢的亲昵,其实就是和他在一起。
哪怕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身体接触,只有眼神的对视,也能让她心跳加速。
孟屿宁却比她贪心,他想要的更多。
男人将她拉进小区附近的绿化小树林中,老式路灯光线昏黄,隐隐约约在地上投射出两道亲密依偎的影子。
他将雪竹摁在树上,在她唇间吮吻。
比起身体的满足,其实女性更加注重心理上的满足,孟屿宁从她嘴唇伊始逐渐往下的视线,从姣好的脸到白鹤般修长的脖颈,再到精致的锁骨,深沉又直接,他这样注视着她,像是在欣赏也像是在沉迷,眼中灼热湿润,不需要做什么,就已经让她有些受不了。
她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小声说:“看什么看。”
男人用轻笑声回答。
雪竹还有些遭不住,低下了头。
男人的目光越来越热,叹息后又覆下唇来,自嘲地笑了两声。
他们藏在树林灌木间中接吻,偶尔还有路过散步的小区住户,每当脚步声临近,雪竹的心脏就会忍不住紧缩,几乎快跳出喉咙,推诿着眼前的男人要他走开,孟屿宁只能捂着她的嘴轻哄低诱地让她别出声。
雪竹头脑眩晕,缓缓沿着树干滑落。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声道歉:“对不起,有点没控制住,嘴唇还疼吗?”
她推他:“你走开。”
孟屿宁却不走,将她抱在怀里,清冽的气息吹在她的鬓角上:“小竹,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她瞪了他一眼:“还去开房吗?”
孟屿宁笑着说:“不去了,下次等你来我家吧。”
雪竹强调:“看电影!就只是看电影!”
“好,”他乖顺点头,“就只是看电影。”
回到家后的雪竹躺在床上。
换做是十几岁的裴雪竹,绝对想不到她和孟屿宁会像今天这样。
这天晚上,雪竹失眠了。
从前为他失眠,是因为暗恋实在太苦涩。
现在为他失眠,是因为从前记忆中那个温柔可亲的邻家哥哥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但无论是年少的孟屿宁,还是现在的孟屿宁,她都喜欢。
这该死的童年滤镜。
盛夏离去,天气渐渐转凉,炎热将去,童州市迎来早秋季节。
终于等到国庆假期,裴连弈终于抽出了时间回童州。
老邻居们约着吃饭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
裴连弈只带了短袖回来,这个月份深圳还热着,没成想在童州已经需要穿长袖了。
雪竹去机场接父亲的时候,发现她爸又胖了。
孟屿宁开车跟她一块儿去的机场接爸爸,伸手替裴连弈拿过行李箱的时候,两个男人站在一起,体型对比相当明显,雪竹简直没眼看。
平时单独看孟屿宁就已经觉得他英俊好看得不行,现在有了对比,更加显得他身高腿长,气质斯文又优越。
虽然这么对比有点对不起爸爸,但雪竹真的无法不比较。
小时候宋燕萍明明还跟她提过,说裴连弈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个高瘦挺拔的清秀男人。
后来生下雪竹以后,裴连弈就跟大部分的已婚中年男人一样,成了经典的中年男人形象。
还是说男人,不论年轻的时候有多帅,只要一结婚松懈下来就会变成她爸那样?
雪竹心中警铃大作,凑到孟屿宁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服,一副想跟他说悄悄话的样子。
孟屿宁顺从地低下头,把耳朵送过去:“嗯?”
“你一定要注重身材管理,”雪竹语气严肃,“小心一不留神就跟我爸一样了。”
孟屿宁:“……”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裴连弈走在前而,见两个年轻的半天没跟上,转过身招手催促,“年轻人走路比我这个老家伙还慢。”
“来了来了!”雪竹应道,又对孟屿宁说,“一定要记得管理身材啊。”
坐上车后,雪竹问爸爸:“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是先送你酒店还是去哪儿?”
裴连弈想了会儿,将目光转移到正开车的孟屿宁身上:“听说宁宁你买新房了?怎么样?介不介意叔叔去你家做客?”
孟屿宁笑着说:“求之不得。”
汽车导航换了个目的地,改为了去孟屿宁家。
路程比酒店稍远一些,孟屿宁打开了车载音乐,大都是安静的古典乐曲。
现在正在放巴赫的十二平均律上册中最有名的BWV847,雪竹一听这仿佛纂刻在脑子里的曲调,又不自觉想起了当年为了练好这首847所承受的心理痛苦。
小时候学钢琴真的太崩溃了。
她换了几首,发现大都是古典音乐,而且大都是她怎么也忘不掉的练习曲,一听前奏肌肉记忆就会操控手指忍不住跟着动起来。
雪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每首都是我小时候的童年阴影啊。”
孟屿宁有些无奈:“我觉得挺好听的。”
后座的裴连弈出声:“你小时候不是老弹钢琴给宁宁听吗?现在你不弹给哥哥听了难道还不许哥哥自己下载了听啊?”
雪竹眨了眨眼,突然愣住。
她想起江颖曾对她说的,孟屿宁上大学时有选修过古典音乐。
他时常会去听音乐会。
就在这个有些自恋的想法渐渐形成时,孟屿宁先替她证明了这个猜测:“你是我的古典音乐启蒙导师。”
其实孟屿宁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的东西。
小时候虽然爱看动画片,会和所有男孩子一样收集卡片和模型,可是这个爱好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不再那么狂热。
唯有一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爱好,从孩童一直到成人,是因为曾经时常听到从对而房里传来的钢琴声,会听到小女孩抱怨的声音,却掩盖不了那干净的琴音。
坐在钢琴前的小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弹钢琴的样子有多吸引人。
雪竹也不知道,原来哥哥这么喜欢听她弹钢琴。
早知道当时就继续学了。
她靠着车窗,车内流淌的曲调仿佛冲散了车外朦胧空灵的小雨带来的沉闷和枯燥,让这个雨天变得凉爽怡人,也让天空看上去不再那么阴沉,仿佛下一刻雨就要停,久违的日光即将从云中现身,赶走这片潮湿。
裴连弈坐在后座,发现宁宁和小竹又不说话了。
他又怎么会察觉到这两个人彼此的心意其实已经通过音乐传达给对方了。
“你们怎么又不说话了?”裴连弈再次发出感叹,“上次在深圳也是这样,明明小时候有说不完的话啊,怎么这么生疏了?”
孟屿宁继续开车,但笑不语。
中途裴连弈接了个电话,是老朋友打来的。
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盖住了钢琴声。
雪竹回过神来,咳了声继续低头玩手机,孟屿宁体贴地关掉了车载音乐。
“喂,老钟啊?不用接,我早到了,在宁宁车上呢,啊你和老贺就到了?去那么早干什么,中午十二点开席,我现在正打算去宁宁家看看他新房子呢,他不是刚搬了新家吗……啊?你自己跟宁宁说,看他愿不愿意那么多人去他家打扰。”
说完就开了免提,将手机凑近主驾驶上的孟屿宁。
“宁宁,你钟叔叔有话跟你说。”
孟屿宁自上大学以后就极少回童州,他那个家也随着老孟的去世早就散掉了,和他们不同,他的新家得来不易,算是多年打拼才有的回报,因而长辈们对他回童州工作后的新家很是好奇,一直也没去看过,只听子涵和月月讲,但都比不过自己亲眼去看。
“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吧?”老钟在电话里问。
“怎么会,”孟屿宁轻笑,“子涵他们知道我家的地址,叔叔你们就直接过来吧。”
挂掉电话,雪竹问:“那要不要先去超市买点零食水果啊?”
孟屿宁:“不用,之前给你买了那么多零食,你都还没有吃完,还剩很多在家里。”
“那我没吃完还不都怪你。”雪竹忍不住嗔怪他。
每次去他家玩,说是打游戏或者看电影,零食在旁边放着随时吃,每次游戏都还没通关,电影也没看完,就被他哄去卧室,那么多零食,她去得再勤快也不可能吃完。
孟屿宁心领神会,点头认错:“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