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孟屿宁夫妇是怎么和人解释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这四个人后来短暂地绝交过一阵子,直到某次过节,几家长辈嚷嚷着出来聚餐,才又和好的。
每回聚餐完,长辈们都要去唱KTV。
这似乎已经成了传统,八零年代末,裴家贺家和钟家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卡拉OK这东西刚从日本传过来,还是个很稀奇的玩意儿,并不如现在每家店装修得都跟大丽花皇宫似的,那会儿,卡拉OK也就是一个音响,一个时常接触不良变雪花的小屏幕,还有两个音效不咋地的话筒,小贩就拖着轮子将这套简易的卡拉OK设备往街上一放,两毛钱点一首歌,大爷大妈们纷纷围过来,谁也舍不得掏这个钱,就看年轻人拿着话筒唱。
当时,长辈们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那个时候,正是香港电影最繁荣的时候,内地的年轻人们都在学着唱粤语歌,他们唱张国荣,唱谭咏麟,唱四大天王,他们穿最时髦的喇叭裤,烫最时髦的爆炸头,在迪斯科舞厅尽情扭动舞姿。
那个时候,裴连弈最喜欢的是歌手是邓丽君,宋燕萍最喜欢的天王是刘德华。
后来长辈们生下了八零九零后们。
香港电影的热潮渐渐散去,台湾偶像剧开始风靡,这一代的孩子痴迷流星花园,他们唱周杰伦,唱F4,再后来的后来,邻国文化入境,他们开始痴迷日本动漫,意识到二次元御宅文化的美妙。
再后来,有了更时髦的非主流,到如今,非主流又过了时。
每一代的审美和流行都不同,每一代爱的或许在很多年后会变成老土的代名词,但不可否认,那些老土的东西真的流行过,只是不再年轻,因为这世上,永远不会缺少正当年少的人,更不会缺少流行的、年轻的文化诞生。
KTV里,这些早已不再年轻的长辈们拿起话筒,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年轻的时候。
他们唱的那些老歌,至少在这一辈的心中,这些歌永远都是最时髦的。
裴连弈和宋燕萍时隔多年,又唱起了那首心雨。
而当初嫌弃这首歌老土的几个早已长大成人的孩子们,却不再觉得这首歌老土。
他们也到了偶尔会怀旧的年纪。
他们明白了,经典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贺筝月和钟子涵又合唱了那首屋顶,当时这首歌多流行啊,常年占据情歌对唱热歌榜第一,可是现在KTV情歌对唱排行榜上,屋顶这首歌早已被近几年大热的新歌给挤到了后排。
包厢里,四个正在打闹的一零后和二零后长大以后,那时候这个世界又会流行什么文化,流行什么歌呢?他们会不会在长大后,也会嫌弃父母们当年痴迷的七里香的旋律听着老土,又会不会嫌弃父母们当年都在用的QQ过时。
也许会吧。
他们甚至不知道在智能手机横空出世前,大人们只靠不能上网的按键手机是如何打发掉无数个漫漫长夜的。
他们也不知道,没有无线网络的时候,每一个月光做伴的夜晚,朋友家人们围坐在夜空下打牌下棋,孩子们追逐着打闹嬉戏的时光其实一点也不无聊。
那时候啊。
好像做什么都不方便,可又好像做什么都很快乐。
就连白日吵醒睡梦聒噪的雀都是可爱的。
就连午后落在阳台刺眼的光都是温暖的。
就连傍晚吹过山坡燥热的风都是甜腻的。
就连夜晚照亮小路昏暗的灯都是美妙的。
在那个朴实又单纯的岁月里,所有的事物都被染上旧时光的滤镜,回想起都是夕阳般美好的寸寸景象。
最后四个小朋友合唱儿歌的时候,大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人生不可重来。
但永远有人年轻着。
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架构起这个永远年轻的世界。
当上一代老去,这一代又会继续创造新的故事。
KTV里,所有人都在用自己那个年代的流行歌回忆自己年轻的岁月。
雪竹看着父母,不知从何时起,父母两鬓边的白头发渐渐多了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和哥哥姐姐们围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的日子,后来他们长大了,那样的时光就再也没有过了。
直到几年前,他们去电影院看了数码宝贝的剧场版电影。
电影结束,孩子们都没看懂,吵吵闹闹的,哭的都是大人。
一起长大的四个青梅竹马眼眶都微红。
当年他们和野原新之助一样的年纪,后来他们和江户川柯南一起上了小学,再后来女孩儿们长到和木之本樱一样的年纪,男孩儿们变成了光,心中装了一个叫做奥特曼的英雄,再后来的后来,女孩儿们和月野兔一样大,男孩儿们也长到了樱木花道的年纪。
后来,这些动漫人物仍旧在那个世界年轻着,而他们都长大了。
每个长大了的成年人都有继续热爱动画的资格。
没有人有资格嘲笑他们,你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看小孩子的动画片。
因为对动画来说,他们永远是那个守在电视机前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