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月听她说自己,便心下软了几分。
但听到后面,又有些糊涂了。
“这不更说明,只拿我做小辈教么?”钟念月反问她。
洛娘摇头道:“不是,是爱重。既爱且重。”
钟念月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这四个简短字,分量却不小,一下敲在了她的心间。
她倒是从未想过的。
一则,他们之间日渐亲密,是因一个中毒的乌龙而起,而她每日里作天作地,谁会喜欢她这样的?二则,那是皇帝啊,哪般的佳丽不曾见过?谁会无端去想,有个辈分排在长辈位置上的皇帝对自己别有心思呢?又不是自恋到了这等地步。
洛娘抿了抿唇:“姑娘若是不信……不如改日我教姑娘两个法子,姑娘自己且试一试,自然就什么都知晓了。”
钟念月张张嘴。
我试这个作什么?
试了又如何?
她一时心中浮动三分茫然。
若是试出来了,又……如何?
钟念月抿紧了唇:“罢了,不说这个。”
若是洛娘猜错了……她与晋朔帝的关系岂不是尴尬极了?
万一人家还当她有攀附之心,眼下又有苏倾娥头顶女主光环归来,太子也监国掌权了,哦豁,那到时候她不是等着带钟家一块儿死吗?
洛娘也暂且按住了心思。
她常年周旋于各色男子之间,什么手段都藏于胸中,日后随意捡两样出来给钟家姑娘使也够用了。
她心道。
不多时钟念月便换好了衣裳。
不必有钗环层叠落于发髻间,也不必有锦衣华服,她生来美若天仙,不掺半点假。
越是清淡之色与她凑在一处,越衬得她美丽。
等回到前厅。县官们乍然见她,一时回不过神,盯着看了片刻方才迟缓地低下了头。
“陛下,敢问这是……”
钟念月方才还与洛娘说罢了,只是等真到了晋朔帝跟前,她便禁不住有一分别扭。
可她素来不是扭捏的人。
要什么、不要什么,都是嘴上坦坦荡荡说出来。
她心念一动,便禁不住自个儿小小地伸出了一点爪子,去试探一点。
她道:“陛下养的。”
晋朔帝眉尾一扬,那张素来没有太大神情变化的脸上,有了些许的波动。
底下的人也个个惊颤了下。
陛下养的?
那不该是宫人了。
陛下也没有公主。那是什么郡主?不,没有哪个郡主当得起“陛下养的”四个字。
只是这声音多少有些耳熟。
他们大胆抬起头,再瞧一眼,便见那少女一提裙摆,走到晋朔帝跟前,道:“方才走了一段路,渴得厉害……陛下给我倒杯水罢。”
晋朔帝淡淡道了声:“娇气。”
却是立即提壶倒茶了。
等他单手端起茶杯,却并未立即递给那少女,而是唤了个小太监,分出去一半,命那小太监先尝过,等无恙后,他才又递给了少女。
众人心道,这竟是皇帝才有的待遇!命人先试毒!
钟念月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开始自学成才。
这试探人么,她是不会,但她还没见过吗?
什么摸摸手背啦。
挠挠手掌心啦。
哎哟一声跌怀里啦。
钟念月当下伸手去接晋朔帝的茶杯。
然后食指与中指都贴上了晋朔帝的掌侧。
但晋朔帝全然没有反应,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怪了。
果真是洛娘猜错了罢?
“怎么不接着?还要朕喂你不成?”晋朔帝问。
钟念月心道最后再试一下罢。
她微微曲起手指挠了下晋朔帝的掌心。
晋朔帝依旧动也不动,连痒也不觉得。
钟念月怒从心头起。
他是石头做的么?
便是生气也该生一个给我瞧瞧啊!这不是白挠了吗?
钟念月再挠他一下。
这下好了,劲儿使大了,哪里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暗示意味呢?就跟猫挠人似的,一爪子下去,晋朔帝掌侧都见了红。
这明个儿不是又要记仇?
钟念月面上不见红,只是忙道:“啊,我指甲留长了。不慎挠着陛下了。”
然后连忙低头去给人吹吹,权当此事不曾发生过。
晋朔帝心下觉得好笑。
他眸色沉沉,实在是忍不住了。
见她身形朝他一倾斜,他便当即将人的腰捞住了,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连她的整张脸都覆住了,然后将人一提,一按,就扣在了自己的腿上。
“无妨,等今日赈完灾。回来朕给你剪一剪指甲就是。”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钟念月被挡去了视线,但她料想他此时的神情也该是平平淡淡的。
可这人的大手,却好似局部肌肉掌控得当,钟念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用力地按揉了两下自己的唇,其余地方便只轻飘飘地捂住了。
那滋味儿实在怪异得紧。
比她方才挠那几爪子,更像是别有意味的暗示。
可等钟念月再仔细去感受时,晋朔帝便又不着痕迹地收住了。
晋朔帝知晓方才洛娘一定同她说了什么。
念念聪颖,看似懒惰不上进,实则却并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中。
她心底但凡有一丝怀疑,便也要自己去探一探。
若是如方才那种试探法。
晋朔帝觉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