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原先的灼热化作一抹淡淡的微凉,打在熏忆的身上。那抹瘦弱的身影,裙袂翩翩,竟好似要迎风飞扬,消失在这孤僻的角落。
风清淋走后,熏忆便这般一动不动地站立原地。脑中明明在想着什么,翻江倒海般地酝酿着什么,可当集中精神努力回想,却是什么都没有印象……还真是奇怪呢……奇怪得很呐……
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怎么竟是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
“唉,人老了就是没用了啊,竟连走几步都这样吃力啊……”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步步向着熏忆所在的方向而来。
熏忆一动,却并没有回身,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动作,静静地站立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太阳居然这么快就要落山了呢。一天过得,还真是快啊……
魄,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吧……
“哎呦!——”一声惊呼响起,来源于之前的苍老声音。
熏忆有些莫名地回首,这才发现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妪竟跌倒在地,身侧是掉落的拐杖,而她的面上,早已尘土斑斑,一片狼藉……
“老婆婆,您怎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呀?”心下暗叫一声不好,人已经飞快地奔过去了。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老妪,熏忆口中一连串关心的话语接踵而至。
“唉……上了年纪了就是这样,眼睛不好使了,腿脚也不麻利了。才走几步路呀,都能摔成这样……还真是呀,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呐……”老态龙钟的声音此起彼伏,老妪顺势将青筋突起的手轻拍熏忆伸过来相扶的手臂,“小姑娘啊,谢谢你了……你呀,还真是不错呢。”
腕际,一抹异样的刺痛瞬间来袭,熏忆轻哼一声,秀眉,止不住地纠结。
“小姑娘,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是不是腹中的孩子在踢你啊?”一眼便瞧见了熏忆的不自在,眼角余光发现了熏忆隆起的腹部,老妪好心地询问着,一双眼,更是闪耀着夺目的关切光芒。
“没事,应该是站立太久有些累了,休息一下便好了。”熏忆回以她一抹牵强的笑容,然后又接着言道,“老婆婆您怎么样?这条路不怎么好走,您一个人能行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啊?”事实上,这条道路并不怎么崎岖,只要稍加注意,便能畅通无阻地前行。只不过熏忆见着老妪上了年纪,才如此相问。
“放心吧,这儿老身都来了好几回了,小姑娘你继续忙你的,老身这就告辞了。”老妪说完,便又轻拍了一下熏忆的手臂,示意她可以放手了。在熏忆忧虑的目光下,朝她感激一笑,这才迈开有些颤抖的步子,亦步亦趋地向前而去。
离去的身影是这般苍老与无力,只不过那背对着熏忆的面上,却是一抹计谋得逞的残忍笑意。
呵,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没想到,竟这般轻易便得手了呢……
看来阴辰魄的保护,也不外如是呵……
不放心地目送着老妪离去,熏忆这才收回目光。怔怔地,一时竟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远眺,那隐约的帐篷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散发着一丝独属于战场的冷冽。风无声而动,缱绻着那飞扬的战棋,竟是那般振奋人心。那隐约的黑点,似乎是严密守卫的战士,四处巡逻守卫,尽着职责……
战争啊……真的,又要打响了吗?
好不容易两国才平息战争,这一次又要血染沙场了吗?
内战……
内战啊……
为了权力,为了财富……
呵……这一切,竟真的这般重要吗?
竟有人为此而宁愿背负天下骂名……
为此而不顾道义,不顾那民不聊生的凄惨……
人呐……竟真的这般贪婪吗?
一步一步地登上巅峰……
然而,当真正地站在了最高位,他又会想要什么呢?
他可知,孤独地站在那最高处,是个什么滋味……
天地之间,便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滋味,那种寂寥落寞的滋味……
又有几人,能真正懂得……
严鸩铭,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为了这些而放弃自我……
心思盈动之间,熏忆的脚步迈动,竟是一步步向着军营的方向而去。那虽然缓慢但却坚定万分的步子啊,就这般在她的脚下形成……在下意识的举动之中,显露无遗……仿佛那个地方,有什么极度地牵动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