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太阳正是刺眼处,坐在精心准备的马车内,听着马蹄哒哒的声响,丁飘零却是满腹心思。
“让玄聿放过你爹,要不然,你那死人娘亲家的那位瞎了眼的跛子,我保证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人,她认识,却与她没有半分关联。
小时候娘亲尚在时,便跟随着娘亲回去过。那时候,祖父祖母的府邸可谓光鲜亮丽,家门殷富。娘亲享受着他们二老的宠爱,又兼之丁费离那时候的疼宠,日子过得不错。
她想,那段日子,是娘亲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日子吧。如果,没有后来她爹爹的变心……
而那个又瞎又跛的人,便是娘亲曾经一见倾心的男子。
当时他还是仪表堂堂的,算得上郑尹的一位风流才俊。不过后来由于丁费离的横刀夺爱,处处体现出了独一无二的柔情蜜意,对于一个自小养在深闺之中的女人而已,无疑是受用的。自此,娘亲转而爱上了爱上了丁费离。
爱,是盲目的。
其实说到底,当时的丁费离根本便没有家底,甚至连他加官进爵的钱财,都是拜托娘亲家里做好铺垫一路令他顺风顺水走下去的。只不过后来,他却又那般绝情地将娘亲bi至了绝路……
祖父与祖母禁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被活活气死。
而那个一直深爱娘亲的男人为此找上丁费离,却被活活地打断了双腿,更是被用针刺瞎了双眼。之后便一直寄居在一落千丈的娘亲家里。
这些,都是她长大后从或多或少的小道途径总结出来的,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她也不得而知。
“随你,我不认识他。”这,是她给柳氏的答案。不是她不愿救他,而是她,早已对人世间的冷暖绝望。
“好呀,果真是冷血呢,不知道凌姒烟那个贱人地下有知,会不会活活从地底下钻出来痛骂这个不孝女的见死不救呢?”
“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就这么急着走人了?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丁家祠堂里,似乎多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吧?如果你没意见,我想也该是时候去好好清理一下了……”
最后一句,久久回荡在耳畔,带着狰狞的残忍笑意。
而柳氏的脸,散发着一抹幽光,似要将人狠狠吞噬,毫不留情。
“住口住口住口!”努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头,丁飘零的脸上是万般的沉痛。
居然……拿娘亲来要挟她……
许是她的声音过大,惊吓住了赶着马车的人,车厢内一阵剧烈的晃动,马车突然便停了下来。
身子一个前倾,她的头狠狠地撞向车厢。
疼……
难道,已经到了玄府了?不是才刚刚出来没多久吗?
手无奈地柔拭着隐隐作痛的头部,正当丁飘零想要开口询问时,岂料车厢里瞬间充斥了一抹黑暗的身影,原本宽敞闲适的空间,一下子竟变得异常拥挤起来。
男性的气息窜入鼻尖,丁飘零猛然间抬头,便对上了那一双正打量着她的桃花眼。
他的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那炯炯的眼神,竟令她有些发慌。
若无其事地坐在她的身侧,玄聿索性仰躺着,手臂枕着自己的后脑,有意无意地将斜睨着丁飘零。
这般的姿势,带着些许暧昧,两人之间原本还能够空出一点空隙,可这下子,竟是再也难以余下些许多余空间。
“你……”丁飘零有些讶异于玄聿此举,他不是在前头骑着马吗?好端端地居然跑进来跟她来挤一辆马车?而且一个大男人乘马车,就不怕人笑话啊?
“有些乏了,所以进来和你娘子挤挤,娘子有意见吗?”知晓她的心思,玄聿索性先发制人,噙着一抹好看的笑意,笑睨着她。衣袖长摆轻移,白色的长衫瞬间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姿态别是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震慑力以及诱惑。
什么时候,他的身上竟出现了令她折服的震慑力?那种强势的气息,她竟有些记不清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她开始觉察到的呢?
“玄聿,你现在是正经的吗?”又是两声“娘子”,竟令她有些飘飘欲仙起来。这一切,明明如梦幻般难以置信,她却又想要沉沦。
“什么时候我玄聿说的话,竟变得那般难以使人信服了呢?”似笑非笑,玄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目光,竟似有一抹淡淡的宠溺,着实令人沉溺。
没有回答,丁飘零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说不清的情绪,一点点地在心底酝酿。
车厢内,两人谁也没有开口,便只是互相对望,一时之间竟陷入一片沉寂。两人的身上,笼罩上一抹深思。
渐渐地,原先热闹的街市声音不再,转而是流转的静默。唯有那马蹄声声,伴随着几声压抑般的低语在车帘外响起。间或有几声婉转的鸟鸣,传入耳际,别是一番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