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那人是府上的大管事,还是老太太的心腹?
是的,府上最大的硕鼠就是那个以老太太为尊,为此甚至不将卫若兰这个正经主子放在眼里,还对一个外人赵二姑娘礼遇有加的那个大管家。五百两银子,牛大贪了一百两,剩下的人一共贪了一百多两,而剩下的,则全部落尽了这位大管家的口袋。他的身家,可比牛大大多了。
她一个新媳妇,实在不好才进门就为了一个下人和老太太对上。
谁知还没等傅里主动出击,老太太便开口问了一句:“儿媳啊,听说你今日查账,还查到了大管家头上?你手上可有什么证据?”
傅里挑了挑眉,意识到有人先她一步,已经在老太太这儿给她上过眼药了。
她心中一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然后便亲自将关于大管家的罪证和牛大等人的供词全都交给老太太。
傅里心里有些担心
希望老太太对那个大管家的人品并非深信不疑,且不容其他人有异议的吧。
老太太做事也迅速,看到傅里整理出来的有问题账目,以及牛大等人的供述后,当场大发雷霆,然后立刻就让人将大管家给请到了院子里。
因为她难得这般生气,竟然将老太爷都给招了过来。
等老太爷看清楚傅里给出的账目及与大管家的相关罪证后,老太爷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场把桌子拍得乓乓响:“这个卫信也太不是个东西,夫人让他管家是信任他,平日也没有少了他的打赏,那些打赏加起来,哪一样不比他贪掉的这些银子多?他竟然还人心不足蛇吞象,打起府上的主意了!”
得,老太爷竟然比老太太还要生气。
停顿片刻,老太爷忍不住看向老太太,“夫人,这些账本儿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管吗?”
言下之意,既然账本儿是你在管,为什么你没有发现府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老太太气得不行:“我又不知道卫信在其中插了一手,还以为全都是其他人贪污昧下的,这些人贪的银子也不多,我想着他们也都是在府上待了很多年的老人,便干脆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多管。”
傅里心脏一跳,她可没有想过这事儿还会惊动老太爷。
但想着卫烆在朝廷身居要职,老太爷这个做父亲的为了影响卫烆的仕途,早早便告老还乡,从自己的职位上退了下来,如今整日在府上也就是种种花养养草,偶尔耍耍刀枪棍棒锻炼身体,再和三两好友手谈对弈,整日确实闲的能淡出鸟来……
卫老太爷这般热衷于后宅琐事,似乎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在朝中做官有个潜规则,身为儿子的官职绝对不能比父亲更高,若是父亲贪恋权势不愿退位,做儿子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被吏部压着,不得升迁。
只是……
傅里小心地看了眼老太太,担心她会因为老太爷的指责而恼羞成怒,进而迁怒到她。
不过老太太此事满心满眼都是大管家卫信辜负了她的信任,一心想要惩罚他,哪儿还有闲工夫去在意老太爷和傅里?
之前卫信来给她告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久,大管家卫信被人带了进来。
傅里想了想,拉着锦哥儿和兰哥儿往后退了几步,离大管家卫信远了许多。
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事关两个孩子,她并不想出现一点儿意外。
作为几个主人之下的第一人,卫信完全可以说是定威侯府消息最灵通的人,没有之一。甚至因为许多人都唯他马首是瞻,很多时候他若是想要隐瞒老太太什么消息,老太太都不一定知道。
再者之前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卫信便找到老太太将傅里告了一状,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老太太将他叫过来的原因。
才进门,他便冲着老太太跪下了:“老太太,还请您给奴才做主啊。”
卫信到底伺候了老太太这么多年,为她办事儿的时候也相当妥帖,说是每一步都想到了老太太前面绝不为过,老太太会这般信任他,也与此相关。
因为这,老太太待他的情分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就像是之前明知道卫信对自己的宝贝孙子不敬,她也只是训斥一番,外加夺了他管家的名头,便也轻轻放过了。可没多久,老太太便因为接任卫信的那位管家不如卫信妥帖,再次将人给调回了管家的位置。
原本老太太还想着,若是卫信进门后立刻认错,就算老太爷不满,她也要尽力将人给保下来。
谁知道,卫信进来后却直接喊冤?
就算傅里才进门,她不也是自己的儿媳?何况婚前婚后几次见面,老太太对傅里都相当满意,早就将她视作了自己的家人。
老太太就算待卫信情分再好,难道还能好过自己的家人?
老太太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不过想着以往卫信的好处,她到底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给了卫信一个辩解的机会
万一,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老太太心怀侥幸地
想。
可她的态度,却让卫信误会,以为在自己与傅里之间,老太太更相信自己,于是半点儿没有认罪的想法不说,还直接调转矛头,将一盆脏水直接泼到了傅里头上。
“老太太,太太也不知道是何居心,不过才进门一天而已,便在府中闹出了多少事?”卫信一脸痛心,“她先是将太太赐下的丫鬟秋夏给送了回来,然后又以贪污为由惩罚了府上几十号下人,现在更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奴才。奴才就想问问太太,您才进门就将定威侯府闹得鸡飞狗跳,更是将府上下人闹得心神不宁,究竟是图什么?”
老太爷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老太太也是满脸失望。
说来卫信也正是个能人,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说出口,若是老太太真的对其信任有加,就算此时不会怀疑傅里别有用心,也难免会对傅里今日的种种做法感到不满。
更甚者,因此觉得傅里是个不安分的,整日挑拨离间也不是没可能。
但谁让,傅里准备的证据太过充分,而老太太也是个看重家人胜过心腹下人的人呢?
她抓起手边的账册和牛大等人的供词便摔到了卫信的脸上:“卫信啊卫信,我当初给你赐给你这么一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可你是怎么做的?欺上瞒下,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就几千两银子而已,你每年从我这儿得到的赏赐都比你贪的银子多吧?你眼皮子到底是有多浅,才会被这几千两银子给迷了眼?”
卫信身体一抖,赶紧将洒了一地的纸张都捡了起来。
但他没有细看,仍是坚持自己是被傅里污蔑:“老太太,您也说了,您每年赏赐给奴才的东西都不止这么点儿银子,奴才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儿银子就欺上瞒下,辜负了您对奴才的信任?这说不通啊老太太!”
傅里正想开口,却听砰的一声,老太爷竟随手抓起一个花瓶,直接砸到了卫信跟前儿的地面上。
卫信被吓了一跳,已经溜到嘴边儿的解释,也被吓回了肚子。
老太爷当年也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一身气势比老太太可吓人多了,何况他对卫信又没什么情分可言,也就更加听不得他舌灿莲花的狡辩:“之前夫人撤去了你的管家之位后没多久,就再次将你提拔回来,我当时就非常不赞同她的做法,但因为后宅之事一向是夫人负责,夫人坚持,我也就没有多管。但你要是以为夫人是个重情到不能明辨是非的蠢货,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这样的人我这些年见得多了,无非就是生了一张巧嘴,然后为此自命不凡,将其视作利器,处处挑拨是非为自己谋利。老夫这些年冷眼看着,你这样的人,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老太太也面色沉沉地看着卫信:“卫信,你太让我失望了。”
卫信对上老太太的眼神,立刻意识到他高估了自己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老太太的聪慧。
但他更错的,却是之前弄错了老太太的态度。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认错求饶。
但等发现傅里一直站在旁边,且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之后,他整个人顿时慌了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挑拨太太与老太太感情的话,就算他认了错,老太太也既往不咎,难道太太就能放过他?从太太今天下午态度果断地将所有犯事儿的人都处理的态度来看,这位新太太可不是性子软和的人,自己得罪了她,这定威侯府恐怕早已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迟疑片刻,仍旧选择坚持刚才的说法:“老太太明辨,奴才真是被冤枉的。奴才就是个管家,就算侥幸得了您的青眼,也没办法插手到采买和厨房这些地方,并让这些人将贪来的银子交给我啊……”
“你连我都敢冒犯了,其他下人又怎会害怕你?”卫若兰突然开口,他看着卫信,冷笑连连,显然心里对这个管家早就不满了,“母亲到底进府时间短,只能查到你账本儿上的东西,几千两银子似乎也真的不值得你背弃老太太的信任,可若是这几千两银子并不是你贪来的全部呢?”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傅里愣住了,就连老太爷与老太太都有些发愣。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老太爷开了口:“兰哥儿,你可是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卫信难道还做了坑害定威侯府的事儿?”
卫若兰转头看向傅里,得到一个鼓励的微笑。
他停顿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孙儿没有证据,但曾经看到过卫信与赵二姑娘站在一起说话,他还从赵二姑娘手上接过了一个信封,并许多银票。当时两人见到孙儿过来,便立刻将东西收好,没有让我抓到证据。不过因为这事儿,孙儿心里难免觉得卫信不可信,于是吩咐了身边的小厮盯着卫信,然后得知,他竟还与好几家人有联络。”
“不过卫信做事谨慎,一直不曾亲自接触那些人,大部分时候都是通过府上出去采买的小厮与人联系……”
这下,所有的证据都对上了。
卫信为何会在恨得老太太重用的时候,仍旧贪污府上银子,采买和厨房等油水大的地方,又为何愿意拿银子孝敬他
说来说去,也就是利益交换。
卫信拿到了那些人的把柄,让他们为自己做事儿,他也愿意拿自己的名头给人遮掩,让他们瞒报各种物价等更加容易,那几千两银子,不过是底下的人给他的孝敬而已,根本不是他进项的大头。
可是卫若兰说完后,卫信的表情却变也没变。
傅里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没证据。而且之前卫信与卫若兰的每次交锋,都是以卫若兰落败告终,就算这次卫若兰说的是真的,只要他拿不出证据,老太太估计也只会当做卫若兰是在落井下石,发泄之前的怒气。
毕竟两人之间的恩怨,确实有些深。
卫若兰甚至还提到了赵二姑娘,这又是一个让卫若兰屡次吃瘪,理论上会让他怀恨在心的人物。
傅里想了想,笑道:“老太爷老太太,你们也不必分辨兰哥儿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他说的这些话的真假,又不会影响到卫信贪污的事实。既然罪证确凿,你们直接将卫信的家给抄了,兰哥儿说的是真是假,到时自然可以分辨。”
卫信悚然一惊,转头牙呲目裂地看着傅里:“太太,你这心肠未免太过狠毒……”
话还没说完,他便被人捂住了嘴。
老太爷不耐地挥挥手:“将人关进柴房,叫几个人跟着我一起去抄家!”
老太太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傅里几人也就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母子三人对视一眼,赶紧告退离开了两位老人的院子。
傅里原本以为,老太太拿到大管家的罪证后,至多也就是追回欠款并卸了对方的职位,将人打发到庄子上就完了,谁知道老太太瞧着慈眉善目,可实际上做起事儿来比她可狠太多了。
傅里最多也就是将人发卖了,他们落到人牙子手上后,以后仍旧是给人为奴为婢,就算效力的人家不如定威侯府宽和富裕,但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倒也不会让人伤筋动骨。
也不知道老太爷在卫信的家里发现了什么,大中午的,老太太便直接让人将大管家一家子都扭送到了京兆府尹,还特地放了话,让京兆府尹严惩卫信。
老太爷只是抄了家,之后的所有决定,可都是老太太自己做的。
后来傅里才知道,那卫信胆大包天,竟然收了忠顺王的贿赂,意图趁着之后府上采买的下人的时候,将其好的江南瘦马买进定威侯府,然后送到卫烆身边。
忠顺王?
卫信是疯了吗,雍和帝在龙椅上坐得稳稳当当,他竟然敢收忠顺王的贿赂?
等到当天傍晚,卫烆归家,他竟然告诉傅里,昨天他其实是被皇上紧急叫到了宫里处理意见麻烦事儿
妙玉这个真正的忠义亲王女儿回到宫里了,秦可卿这个义忠亲王给女儿安排的替身,自然就没有了用处。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而秦可卿又着实无辜……
最重要的是,秦可卿长得漂亮啊,所以雍和帝犹豫之后,仍旧将人留在了宫里。
他倒不是想要将人纳进后宫,毕竟秦可卿之前还顶着他侄女儿的身份在宫里招摇过市,若是他将人收用了,文武百官就算不骂他,心里恐怕也会对他生出不好的想法。
雍和帝虽然一心想做实事,为此甚至不惜得罪文武百官,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他同样想做一个千古一帝,像是这种道德上的坏名声,他还是敬谢不敏的。
与皇后商量之后,他便干脆将人留在太上皇身边,让她继续伺候太上皇。
雍和帝也承诺了,等到秦可卿到了嫁人的年纪,他会让皇后将她收作义女,给她安排一桩上好的婚事。一来算是给她照顾太上皇的赏赐,二来也算补偿她无辜被义忠亲王利用的补偿。
这般好事,秦可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非常安分地留在宫里照顾太上皇,偶尔还会被皇后接到宫中教养,培养感情。
可雍和帝不曾想到,他自己是对秦可卿没什么想法了,却耐不住她长得太好看,引得其他人生出了非分之想
不久前,忠顺亲王进宫觐见太上皇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了秦可卿,然后便生出异样的心思。
等打听到秦可卿身份后,知道雍和帝不可能将人赐给他,他竟然想要霸王硬上弓。
秦可卿倒不是那等刚烈的女子,可在前途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在自己还有得选择的情况下,在自己还有靠山可以为她做主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愿意被人不明不白地强占,然后至多给忠顺亲王做个妾?
忠顺亲王在京城根本没有好名声,而且早已经有了正妻不说,府上更是妾室成群,除了妾室,他甚至还养了不少男宠。
这样一个人,秦可卿怎会愿意委身于他?
何况她名义上,还是太上皇宫里伺候的人,若是真被忠顺亲王得逞了,消息传出去,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面对忠顺亲王的逼迫,秦可卿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并很快将殿外伺候的人全吸引来过来。
忠顺亲王与雍和帝的关系又不好,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不敢再做什么。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幕全被床上躺着的太上皇听在耳中,并直接被气得撅了过去。
虽然后来被救回来了,可太上皇的病情却更加严重了。
雍和帝将卫烆叫进宫里,就是为了
抄忠顺亲王的家。
谋害太上皇,这罪名重不重?够不够将忠顺亲王给抄了?
雍和帝早就等着这一天呢,连一天时间也不愿意等,直接叫人给卫烆下令,让他将忠顺亲王府给围了。
而忠顺亲王则早就被雍和帝关进了宗人府,只等着落实罪名,卫烆便可以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软件崩了,差点丢稿,还好最后找回来了qaq感谢在2020020520:25:422020020622:1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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