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童参加表演时穿的服饰和平常在学舍时很不一样,平常大家都比较朴素,穿统一样式和颜色的衣服。这次的冬至日表演就不同了,根据表演的节目不同,大家都有相应的舞服、发饰、妆面。
杏黄色只在衣襟处绣着腊梅的窄袖上襦,宝蓝色的高腰千褶百迭裙,窄窄小小的绣花舞鞋,颜色搭配的很亮眼。
善才给还没有学过化妆的小学童化了妆,只是薄薄地涂了一层脂粉,抹了口红、贴了花钿而已(此时流行‘薄妆’的素雅清淡)。其实这种妆在红妃看来依旧很不‘自然’。但大概是看习惯了,她现在也能理解这种妆容的美了。
官伎想要‘素面朝天’是不行的,即使她有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也不行。‘化妆’在此时本来就是女子有情趣、懂妆饰的一种象征,没有化妆的官伎,就像没有华贵服饰的老妓一样,首先就会被人看轻。
再者,一些宴饮常在晚间,女乐要在这些宴会上表演节目。而此时的照明都靠蜡烛和油灯,这本身很利于布置幽暗、美妙的氛围,但照明能力本身就不敢恭维了。在这样的照明下,不化妆就太寡淡了。
另外,小学童们的头发也和平常不一样,平常大家都梳‘双髻’。所谓‘双髻’是一类发型的总称,丫髻就是其中的代表。凡是分梳在头上两边,无论发髻的位置是在上在下、在前在后,都可以说是双髻,这一般被认为是女童的发式。
今次红妃在出门之前就已经按照陈善才的提点,提前让周娘姨梳了一个单髻。
这大约是古代版‘丸子头’,和单螺髻有些像,但要更圆润一些。
发髻贴近头皮底部一圈是厚密纱堆的像生花,然后安上了一个鎏金錾刻纹小冠,最后在两鬓各簪一支金灿灿三首桥梁簪。至于其余的首饰,就是耳边打秋千的荔枝球耳坠,和颈间由珍珠和珊瑚珠穿成的软璎珞。
从这就可以看出培养官伎有多花钱了,这些东西可不是现代舞美做的仿制品!说要用金银宝石,就真的是金银宝石!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也不见得真要买,已经成为官伎,开始赚钱了先不提,像红妃她们这样的学童,本身大多是无力负担这些的,所以会有官伎馆为她们备齐。一般官伎馆会和有合作的宝货商人租用,而这种开销会和学童们的食宿费、培训费等一起记账。
等到学童们成为官伎后是需要还账的而如果一名培养多年的学童没能成为官伎,到时候就会被转卖给私妓人家。虽然没能成为官伎,但相较于私妓人家的女子,学童依旧是各方面非常出色的,所以身价不会低,勉强能够官伎馆回收成本。
不过也就是勉强而已,所以官伎馆都会尽力避免这种事。
红妃的倒不是租的,有的东西她自己就有,还有一些是姐姐师小怜借给她的。像她这样的‘官伎馆’内部子弟大都如此,所以她们长大成为官伎后往往没有多少欠账,比‘外头来的’轻松一些。
玉兰棚的门锁上了,观众也逐渐找到各自位子安稳下来。这时说浑话艺人上台,‘说浑话’就是此时的单口相声,是学舍从外面雇的艺人,专门为学童演出做‘主持人’的。
来了一小段即兴表演之后,整场演出才正式开始——观众们毕竟是为了新竹学舍学童才来的,这也是他们期待的。
密集的鼓点声、清脆的琵琶弹拨声里,红妃和自己的伙伴踏上戏台,周围是旋窝一样的观众席,都已经坐满了。
这个时候的‘勾栏’,和后世体育场有点儿像,都是一个‘碗形’。碗底就是戏台和戏房,而靠近碗底一圈是‘站票区’。至于‘碗壁’,那是由木头搭起来的阶梯,观众可以坐在这里。
当然,如果是很小的勾栏,可能就没有阶梯座位了。
“一张机两张机三张机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歌声里,小学童们的舞蹈动作准确而富有韵律,几乎没有一点点多余动作。
这样的‘利索’,一下就让这表演与勾栏外普通路歧人的‘转踏’有了完全不同的观感。路歧人当然也有非常优秀的,但那是极少数!大多数路歧人都很业余,和‘学院派’之间的差距即使是最迟钝的观众都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