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熙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他的皮肤十分白皙。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而是一种好像常年不见太阳的冷白。被水冲淡的血从他修长的指间流下来,带着淡淡的腥味和邪气,让连赢莫明觉得这一刻的同桌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瘆的慌。
连赢自问在同龄人里算胆子大的,但对上尚云熙的目光,他也说不好为什么,就觉得对方的目光总有些沉甸甸的,装着他这个年纪的人还很难看懂的东西。
纪寰宇比他大一岁,说尚云熙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连赢现在怀疑这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是否就是纪寰宇嘴里的“故事”。
他一定是脑子让驴踢了才会来蹭这个人的饭。蛇精病学霸的饭是那么好蹭的么?也不怕吃完了拉肚子。
然而这个年纪的人,特别是男生,面子比天大。
连赢摘下口罩扔到垃圾桶,一副被掀破底了也无所谓的模样,呵一声:“你口气可不小。既然这样,下次卸了装备,我把血量下到跟你一样,徒手玩儿一把?”
尚云熙这时刚好把手洗完了,鱼也收拾完。他把盆放一边,靠在操作台上,漫条斯理地擦着手说:“你想现在玩儿一把也没问题。不用下血量,省事。”
连赢:“……怎么玩儿?”
尚云熙打开冰箱,取出一头蒜放在操作台上,弓指轻扣两下,随即去弄姜丝。
连赢:“干嘛?谁输了谁吃瓣蒜吗?”
尚云熙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同桌一眼:“蒸鱼。”
连赢暗暗舒了口气,拿着蒜头开始剥皮。他一边剥一边时不时打量尚云熙,见他真的专心配蒸鱼料,不由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于紧张。他剥了两瓣蒜问:“够吗?”
尚云熙“嗯”一声,这时连赢就听有什么东西扑楞楞接近,落在了尚云熙的肩上。原来是翡翠。翡翠歪个小脑袋看连赢,半晌一扭屁股尾巴冲着他,贱兮兮地在尚云熙脖子处蹭了蹭。连赢的目光本来落在翡翠身上,可它这么一蹭,他的目光就跟着落到了尚云熙的脖子处。
尚云熙的脖子也很白,此刻他低着头把准备好的配料往鱼身上摆,颈子弯出好看的弧线。连赢发现原来这人不光脖子好看,耳朵还非常非常薄,薄得对着窗子切菜的时候能看到粉粉的耳廓。那是晨光透进来照到尚云熙的颜色。
他以前常听她奶奶的一个老朋友说,耳朵薄的人福薄。他耳朵就肉肉的,以前那个奶奶总说他以后是个有福的人。
他五岁就成了单亲,如果这都算有福,那尚云熙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没人管?
连赢有心想问问,又怕哪句话刺激到尚云熙。尚云熙把早上买的菜全部洗了,土豆切成细细的丝,茄子也切成了段,并且跟多宝鱼上下屉蒸。而黄瓜被他切成片,之后又打了两个鸡蛋。打完大约是觉得不够,又加了两个。在这期间,这人一句话都没说,好像家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他好像沉浸在做菜这件事里。
连赢想到他说男朋友的事,又试探着问:“你平时一个人住么?你男朋友一般都什么时候来?”
“晚上。”尚云熙说,“有忌口么?”
“没有。”连赢看到尚云熙处理起菜来动作十分熟练,“你还挺厉害的,会做这么多。屋子也是你收拾的么?”
“嗯。”
“啧,真贤惠。”连赢往客厅四处瞅瞅,“我如果一个人住的话,这么大的房子也能弄出无处落脚的效果,你这简直就跟酒店一样。怪不得都说绝对的自律才能换到绝对的自由,你这应该住得很自在了。”
“嗯。至少不会过节挨打。”
“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连赢本来都忘了脸疼的事了,尚云熙这一说他感觉不止脸疼,头也疼。本来还想好好吃一顿呢,一会儿不知道张嘴咀嚼东西会不会疼。他最喜欢吃清蒸多宝鱼了,可是只要连所长一来,家里绝对不会做这道菜。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这是在家里被打的?”连赢说,“也许是外面打架打的呢?”
“打架不会只这点伤。”尚云熙刚说完,翡翠就趁着他放下刀,做贼似的悄悄顺着他胳膊往下走,显然是奔着黄瓜去了。可尚云熙没给它叨的机会,胳膊往上一抬,就把翡翠给打发走了。翡翠转了一圈飞回来,委屈巴巴落在操作台一边,看样子明显就是想去吃黄瓜,可又不敢。
连赢见状干脆夹了一片出来:“翡翠,来。”
翡翠防备地看了会儿,终于发现今天没有药!于是它飞到连赢手上,叨叨叨!连赢发现这小东西眼睛好了很多,已经能睁开了。不过它只吃了一点尚云熙就说:“可以了,吃多了拉肚子。”
连赢养鸟毕竟没有尚云熙懂得多,就把黄瓜片丢进垃圾桶。这下好了,翡翠又把毛炸起来,叨了他好几口不说,还落他头顶上拉了泡屎!!!
连赢起初没感觉到,是后来这小东西还叨他头皮,他感觉疼想把它打发走,这一胡虏,好家伙,直接抿在了头发上,还粘一手。
“呕!”连赢差点没吐出来,“洗手间!洗手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