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浅浅浮动,陶鹿因手里拿着皮卡丘玩偶,安静坐在床边,听着房间外面两人的争吵。
争吵的声源大部分是女方,偶然男方忍不住低声插了几句,却只得来更加尖利的叫骂,无形的烽烟愈来愈浓。
从去年开始,这种争吵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一开始,陶鹿因也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昔日恩爱的爸爸妈妈突然变成这副对立的模样,她曾经劝过,也哭过,最后直至习惯的接受这副局面。
有碗筷碎裂的声音,她眼皮只轻抬了一下,又垂落下去。
唇角抿了抿。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一个女人走过来,蹲下去抱住了她。
陶鹿因:“妈妈。”
“小鹿,”孟瑶捧着女儿的脸,“妈妈最近工作忙,可能很晚才回家,你不要等妈妈,写完作业就睡觉,不要熬夜知道吗?”
陶鹿因黑眸安静地看着她。
“乖啊宝贝,听妈妈话。”
陶鹿因点头,声线绵软,“好。”
孟瑶很快离开了家,陶鹿因放下玩偶出了房间,就看见她爸爸——陶家伟,垂着头,沉默的坐在沙发上。
注意到女儿出来,陶家伟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餐桌,抹了把脸说:“这些不能吃了,爸爸给你重新做碗面,番茄鸡蛋的怎么样?”
陶鹿因:“好。”
陶家伟笑了笑,阴霾散去了些许。他弯腰把女儿抱在怀里,陶鹿因小小的一只,坐在男人肌理结实的手臂上,不哭不闹,特别乖。
陶家伟青色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白白嫩嫩的脸,“等着,爸爸现在就给你做。”
那之后,孟瑶很久没回过家,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纸协议,照例避开了陶鹿因,和陶家伟两人商量。
这次全程很平静,感情走到了尽头,离婚是唯一的选择。
陶家伟签了字,对陶鹿因的抚养权也没异议,孟瑶在事业上忙的脚不沾地,孩子自然得由他来养。
当天,两人对陶鹿因宣布了这个决定,小孩子心思单纯,轻轻啊了一声,“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妈妈了?”
“当然有,”孟瑶心疼的抱住她,“怎么会没有妈妈呢,妈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
陶家伟附和,“对。”
陶鹿因眼圈有点红,“妈妈又是在骗人。”
离婚之后陶家伟不会再住在这里,准备收拾行李带着女儿回老家的住宅,陶鹿因还没说什么呢,她同学先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你要走啦?新学期不和大家一块上课啦?”麻花辫女孩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陶鹿因嗯了一声,“因为爸爸妈妈离婚了。”
离婚,这对小孩子来说一般是毁天灭地的打击,这意味着她以后就会是单亲家庭了。麻花辫抿抿唇,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们都在的。”
陶鹿因抹了抹她眼角,“你哭什么呢?”
“觉得小鹿你太惨了,你能不能让你爸爸妈妈别离婚,”麻花辫嚎啕大哭,“新学期没人和我做同桌了。”
陶鹿因:“……”
陶家伟行动很快,几天后就把行李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订了两张高铁票。高铁沿着轨道向前行驶,陶家伟递给女儿一瓶水,揉揉脑袋说:“我们去的爷爷奶奶的家,那个家很大的,你还记不记得?”
爷爷奶奶前几年去世了,陶鹿因之后再没去过那里,印象也几近于无。
“没关系,”陶家伟笑得温和,“到了小鹿就想起来了。”
高铁四个多小时到达,之后他们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客车,才到了祖宅所在的小镇。
陶家伟手边拎着两个高度到腰际的行李箱,肩上还挎着个小小的浅蓝色书包。太阳正烈,他额角肩背都渗出一层薄汗。
他带陶鹿因到一块树荫遮蔽的地方,说:“爸爸先去找辆车,你先乖乖呆会儿。”
他给了陶鹿因一张零钱,“别乱跑,渴了就去旁边超市买水喝。”
刚在高铁上喝了大半瓶水,陶鹿因现在不渴,只是很热。她小手攥着那张二十块零钱,走到超市那里,店长眼尖,“小姑娘买东西啊,想买什么?”
陶鹿因走到冰柜前面。
她头发丝有些凌乱,白嫩的脸蛋因为燥热染上一层薄红,漆黑的眼珠盯着冰柜——的包装。
她有点矮,看不见冰柜里有哪些雪糕。
店长笑了,“要不要抱你?”
陶鹿因摇摇头,收银台那里有个绿色矮矮的塑料凳,她走过去搬起来,想垫在上面。她看了眼店长。
这是平常坐的凳子,店长笑笑,任由小朋友去了。
陶鹿因得到允许,搬着凳子刚转过身,就看见冰柜前面又多了一个人。
是个女生,陶鹿因仰头。
热得蒸汗的天气,女生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外套和裤子,蓝白相间的颜色,是这闷热空气里不多的凉色。她背影看起来很纤薄,从冰柜里拿出个雪糕,然后也转过身来,递给老板一张零钱。
她转过身,陶鹿因才看见了她的五官,皮肤是雪色的白,眉眼间表情很淡,微挑的桃花眼型冲击了几分疏离,平添了几分温和。
漂亮的像是电视上看到过的玉姑娘。
陶鹿因心想。
“放学啦,”店长乐呵呵接过钱。
商桉点了下头,余光注意到搬着凳子的陶鹿因,“哪里来的小朋友?”
“买雪糕的,但还小,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只能垫着凳子。”店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