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他。”胡杨紧紧的捏着拳头,咬着牙说。
秦见洲走在前面,听见了这几句话,但他没有出声。
走到狙击点,看见一个公安趴在那,正瞄着点。
公安有点紧张,一直在抹头上的冷汗。
秦见洲二话不说,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让自己来。
“胡杨,来给我架枪。”秦见洲说了一声。
这个点还是不够高,就需要有人蹲在地上,把枪搭在对方的肩膀。
胡杨感觉肩膀上搭上了个冰冰凉凉的大家伙,心里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得多!
又担心又着急,就怕小鱼儿出事。
同时,胡杨又想起来之前自己问爸爸的那个问题。
如果他遇到坏人,会怎么做。
胡杨感觉自己好像隐约的找到了答案,好像懂,但又没完全的懂。
现在他们所在的山坡是周围最高的地方,也是最理想的狙击点,但还是很困难。
周向明确实是个老狐狸,停车的时候专门找到了一块大石头,现在他背面是石头,旁边是辆车,根本找不到机会狙击。
就在这时候,那边不知道谈判了什么,好像是谈崩了,周向明突然站了起来,头顶就没有了阻挡。
这时候只要开枪,能把他头盖骨都打飞的。
“他出来了。”胡杨稳稳的架着枪,立刻指出来,“现在可以开枪。”
秦见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言简意赅,“不对,他这是在故意找死。”
胡杨楞了一下,没敢动弹,一个劲的盯着周向明看。
“知道为什么吗?”秦见洲又问。
胡杨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因为他怕被公审。”
周向明连杀了两个人,还改名换姓的一直到现在,又指使混混在县城到处欺负人,这个案子绝对要当成典型开公审大会。
“这个人心理很早之前就变态了,之前在我们家故意露出死者的戒指,好几次试探我们会不会发现,一开始他还很享受这个过程。”胡杨越说越顺,一口气道:“这不是简单的激情杀人,他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继续说。”秦见洲的声音绷得紧紧的,跟儿子对话的同时,左眼微微眯起,另一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瞄准镜。
“他让我感觉,是在跟所有人玩一场戏法,以为没有人人可以拆穿他,公审就是在宣布他的把戏被拆穿了,他接受不了。”
所以他要找死,他在故意找死。
死亡于他来说是逃避自己戏法失败的方法,这是最好的解脱。
但可能吗?
话音刚落,远处的周向明再次往旁边移动了一下,这次整个肩膀,包括脑袋都露了出来。
如果要射中脑袋,这是个绝佳的开枪时机。
但如果想让周向明活着接受审判,让他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且不让小鱼儿受伤,这就是个很难的点。
现在要考验的是秦见洲的射击。
他缓缓抬起枪口,从来不紧张的人,突然用食指搓了搓枪托。
砰的一声枪响,胡杨感觉肩头的位置突然一阵灼热。
子弹迅速飞了过去,越过周向明故意露出来的半边脑袋,再以极刁钻的角度击中。
58毫米口径的子弹直接穿透肩胛骨,血液飞溅。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向明拿着刀的那双手直接失去了知觉,小刀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胡杨蹲在远处的山坡上,清楚看见了喷射出来的那一泼血液。
他也是于这一瞬间才明白父亲想告诉他的道理。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惩恶扬善还有无数种方法,就比如现在。
周向明不是想找死吗?他死不了,他得活着接受自己的失败,活着遭受所有人的唾弃,被当众扒光所有罪行,等他感到万分痛苦的时候,再吃那颗花生米。
周围的公安几乎是一拥而上,直接把周向明按在了地上,手铐在月光下闪闪发着光。
“去接你妹妹。”秦见洲没有再说话,确信儿子已经明白了。
这堂实践课会让他永生难忘,要做被追捕的,还是开枪的人,全在一念之间。
许华强一直站在外围,公安都忙着抓捕周向明,有人把小鱼儿抱了出来,就放在旁边。
这会儿所有人都忙得四脚朝天,周向明即使肩胛骨被打穿了,居然还一直在挣扎。
小鱼儿愣愣的站在人群外面,眼睛瞪得溜圆,嘴唇煞白,人都吓傻了。
看见站在旁边的许华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花直冒,张开双手就朝着许华强跑了过来,两条小短腿倒腾的特别快。
她哭还不是那种哇哇大哭,抿着嘴,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委屈到了极点,泪花完全控制不住。
许华强只看了一眼,心突然抖了一下。
没等小鱼儿跑到面前,他也扑了过去,连滚带爬的来到小鱼儿面前,半跪着,把闺女给抱住了。
“对不起闺女,真的对不起。”许华强把闺女搂在怀里,声音也在发抖。
“对不起,爸爸给你道歉。”他哆哆嗦嗦的搂着闺女,边说便忍不住跟小鱼儿一起流泪。
他妈的,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实在是太人渣了怎么办?
看见闺女张开双手朝自己扑过来、跪在闺女面前的那一刻,许华强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刚才孩子要出事,他愿意拿自己所有的钱去换,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刚才周向明狮子大开口,要许华强的车,厂子里的股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交换。
这小丫头,在他人生绝望灰败,心灰意冷的差点上吊的时候,给他照亮前路,是他前进的灯塔。
许华强一直觉得钱就是自己的全世界,但他直到刚才才发现,他愿意用自己的全世界去交换这个小丫头好好活着,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长大。
孩子在,他赚的钱才有意义,不然给谁花?
许华强抹了把眼泪,突然想起石小娟前两天来找过自己。
“华强哥,咱们是老乡,我怎么可能坑你,这真的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而且你会受到很多人的拥戴,数不清的钱,不比你猴累猴累的干服装强多了?”当时石小娟就是这么说的。
许华强当时简单了解了一下石小娟所说的生意,他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一眼看透了这种生意的本质——就是靠下线赚钱,只有爬上金字塔的人才有钱赚,而这些钱也都是吸了下层人的血。
但这有什么关系,许华强自信以自己的能力,他只可能坐在金字塔顶端享受下线的供奉。
唯一让他犹豫的点就是,这生意怕不是要犯法?
他告诉石小娟自己要想两天才能给答复。
本来都准备答应下来的,但在月光下抱着闺女,许华强突然就是一个寒颤,恨不得给自己一个打耳光。
拒绝!必须拒绝!这种生意不仅是吸别人的血,还有可能坐牢啊。
他要是坐牢了,谁来保护他闺女?谁来给她挣嫁妆,让她无忧无虑的干一切自己喜欢的事情?
至于爸爸这称呼,以后总有机会让她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