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秉严忍不住提出质疑,“使用中医手段治愈癌症,简直是天方夜谭。”
楚若渝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听过切脉针灸吗?”
郝秉严眼露迷茫之色,显然根本不知道切脉针灸是什么。
“所谓切脉针灸,是指在针灸临床中通过辨别人迎、寸口、跌阳、太溪的脉象大、小、虚、实、滑、涩等表现,诊察人体整体气血情况、疾病发展以及预后,从而指导针灸临床诊治疾病的一方法。”
“它的存在,是建立在脉象-经络-脏腑理论的理论之上,即以阴阳、五行为中心,以经络穴位为切入思路,以脉象变化为治疗是否起效的实时标准。”
郝秉严从业几十年,从未听过这般新颖的理论。
他把这番话反复咀嚼。
大妙!
他神采奕奕地盯着楚若渝,同时兴奋的表示,“继续。”
短暂的交流,已经打破了他思想中的、好几个固有屏障,静心思索和推论,郝秉严有信心,能让自己的医术更上一层楼。
楚若渝说的口干舌燥,她的目光才刚落到茶壶上,郝秉严连忙狗腿地给她斟茶,同时表示,他那里还有很多好茶。
赵建安:“……”
就特么离谱。
要知道,自从郝秉严来了仁医堂之后,地痞流氓是通通销声匿迹的,足以可见,这人有多不好惹、有多让人忌讳。
现在呢,竟然在给楚若渝斟茶。
真是辣眼睛。
楚若渝润过喉后,继续侃侃而谈。
“肝癌总体病机是脏腑亏损,癌毒盘据,治疗切入口就是从多个脏腑、经络调节。通过切脉,比较四个部位脉的大小、强弱、滑涩、疾徐。治疗时对大、强、数脉用泻法,小、弱、缓脉用补法。选穴注重由头面部、腹部、胁部、下肢穴位组成主穴,针刺时根据经验,使用金针补、银针泻作为补泻手段,用以调整全身脏腑、经络气血阴阳,通达肝经,活血祛瘀、行浊化湿,以攻逐肝区癌肿。”
“最后再根据患者具体症状及病情缓急,辅以相关配穴,从而达到扶正攻癌。”
说这么多,倒不如现场给郝秉严上一课,她摆了摆手,“去拿金针、银针过来。”
郝秉严瞬间就明白了楚若渝的言下之意,他猛然抬头,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震惊的颤意,“你要教我?”
楚若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嗯。”
郝秉严无意识地摇头,“你竟然愿意?”
他本来以为,楚若渝愿意给他讲些理论知识,就已经十分大度了。
没想到,可以当做绝学的针灸,也是说教就教。
郝秉严口中满是苦涩,经过激烈的斗争后,他深深地叹息,“当今,就算是西医也不能说让癌症痊愈,你这么出神入化的本事,还是自己藏好吧,足以能让你扬名立万了。”
楚若渝忽然笑了,她犀利的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中医远不及西医吗?”她停顿了片刻,嘲讽不屑地开口道,“那是因为都藏着、掖着不敢说。什么叫做名医,言传身教,授业解惑重传承才是真正的名医。”
“有这点勾心斗角的本事,倒不如善于继承、勤于实践,勇于创新,才能够不断推进中医的进步。”
“继承是发展的基础和前提,发展是继承的提高和超越。懂了吗?”
这番话,恍若一道惊雷,令郝秉严瞠目结舌,待他反应过来后,布满褶子的老脸早已通红一片。
他胸内情绪激荡,有些亢奋,又有些羞愧,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小孩都比不过,真叫他惭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是我格局小了。”
楚若渝说的一点都没错,与其担忧自己的绝技长处被人偷了去,倒不如提高自身。
说完,郝秉严连忙去拿了针。
陈聪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若渝。
这瞬间,楚若渝的相貌、姿态已经模糊,唯有他的大气令他敬佩。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大抵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这瞬间,陈聪竟有些憎恨宋家人,如果没有他们,楚若渝大约能够更完美。
赵建安见治疗即将开始,不想在这碍手碍脚的,另外,病人也不一定希望有外人在场,他给陈聪比了个眼神,两人便相携离开。
很快仁医堂内,除了楚若渝和郝秉严外,便只有钱景涛这一个患者。
针灸的操作流程并不复杂,但注意事项很多,楚若渝一边挑选合适的针具、一边消毒,她拍了拍钱景涛的背,声音温和,“你现在体质虚弱,精神又高度紧绷,其实是不适合针刺的。你放松一些,然后相信我,两个月后,一定能还你一具健康的身体。”
钱景涛闻言,忽然落泪。
自从被确认得了癌症,他身边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仿佛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可他根本就不希望这样。
这样他,越觉得自己活不久了。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第一个不把他的病当病的。
他感觉自己就是得了一个简单的感冒,很快就能好了。
钱景涛忍住呜咽的情绪,重重地点了头,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也彻底放松下来。
郝秉严见这一幕,后知后觉意识到,楚若渝的善良和优秀,几乎是浸在骨子里的。
面对患者时,她不会有高高在上、凌驾于众人的姿态,亲切的令人喜欢。
这瞬间,郝秉严心内那不为人知的想法像疯长的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了一片。
所谓针灸,就是通过提插捻转等不同的操作方式的变化组合来达到不同的目的,每扎一个穴位,她都会叮嘱郝秉严针刺的角度、方向、深度。
郝秉严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般,已经被刺激的麻木,他甚至像个小学生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把每一个关键点都认真写了下来。
他知道,一旦钱景涛真的好了,那他手里的笔记,就价值千金了。
楚若渝对身体的穴位了如指掌,所以扎针的速度非常快,见钱景涛昏昏欲睡的,她不以为意地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认真交代,“四十分钟后,这些针就不必留了,间隔一个小时再次给他施针,不过这几根,要留六个小时左右。”
郝秉严有些懵,“以后他就交给我了吗?”
楚若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想要更好、更直观地学习切脉针灸,这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顿了顿,她又补充了几句,“第一个月,每五天施针一次,到第二个月的时候,我再来复诊。”
“行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该做的也已经做到了,你就自己参悟吧。”
在楚若渝眼里,郝秉严虽然固守成规,但还是有那么一些天分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
说完便径直往门外的方向走。
郝秉严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追了出去,“等等等等,我还有事想和你商量。”
楚若渝停住脚步,苦口婆心道,“贪多嚼不烂,光切脉针灸,就足够你研究好几年的。你要是还想学其他的,等你把切脉针灸悟得透透的,我再来教你其他的。”
她说的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