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镇国公跟前靠了靠,柔声道:“晓晓这丫头都十四了,眼瞅着就要及笄了,雯姐儿和熙姐儿十三岁时,我就带着她们参加宴会了,她还不曾参加过,这次老太太生辰时,我想将她也带去。不知道国公爷什么看法?”
钟氏是真心喜欢晓晓,也心疼她无父无母,就想多照应着点,长辈带着小辈出去应酬,其实不止是带她们长见识学东西这么简单,也有让贵妇们相看的意思。
如今婚约的缔成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姑娘来说,每次在众人面前露脸,都是展现自我的机会。
裴修寒对晓晓虽看重,终究是男子,也不可能带晓晓参加什么宴会,钟氏这才提起此事。
镇国公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夫人有心了,那小丫头对修寒有恩,咱们是该多照应着点,不过。这丫头还有个兄长,过段时间就会将她接走,也不知他们以后是留在京城,还是回张家村。这样吧,明日上朝时我跟修寒提一下此事,看他怎么说,他们若是回张家村,夫人就不必操劳了,若是留在京城,你再带她去。”
钟氏自然没意见,睡前才感慨一句,“还是留在京城的好,这么好的小姑娘,若回了村里,难不成嫁给庄稼汉吗?”
钟氏倒也不是瞧不起庄稼汉,就是觉得委实可惜了,毕竟晓晓又乖巧又懂事,还出落得这么漂亮,能配上她的男子,着实不多,若非鸿哥儿才十五,还需要去国子监读几年书,她都想让晓晓给她当儿媳。
第二日一早,恰好要上早朝,下了早朝后,镇国公就将此事与裴修寒说了说。
闻言,裴修寒的眉无意识拧了起来,他对张家村印象并不好,一想到晓晓才那么小,就险些被那儿的人欺负了去,他直接道:“她不会回张家村。”
张立毕竟是他兄长,他若想将晓晓接走,裴修寒不会阻拦,但是他肯定不会允许他将晓晓带回张家村,他直接对镇国公道:“那就劳烦舅母了。”
裴修寒回府后,就让杨昊往镇国公府送了整整三套头面,每一套都包括挑心、顶簪、钗簪等,还有十二支发梳,钗钿各一对。
赤金打造的头面,上面还镶嵌着各种宝石,饶是钟氏见惯了好东西,都有些惊艳,她哪里肯收,脸当即板了起来,对杨昊道:“我帮晓晓又不是图这个,那丫头是个可人疼的,我巴不得她黏在我身旁,之前她在府里,受伤的事,我至今还愧疚着,这些东西,你快带回去,让他都留给晓晓吧,府里什么都不缺。”
她态度难得强硬,杨昊只得又带了回去,裴修寒得知此事后,道:“舅母既不肯收,就收起来吧,你再去找三套适合小姑娘带的,给牧雯、牧熙、晓晓各一套。”
清楚他耐心有限,杨昊应了一声,就退下了,也没再追问若是晓晓不肯收,该怎么办,寻到首饰后,他才有些惆怅,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很快就到了老太太生辰的前一日,上午,晓晓先是复习了一下经义,才继续誊抄孤本,她已经抄好五本了,一想到,还有一本,就可以给裴哥哥买匕首了,她就好开心。
哪怕最近几日,忙得没时间见他,她也觉得满足,她抄累了,才起身来到了院子中。
今日又是个晴天,院中的花儿开得正好,不管是金盏菊还是君子兰,都漂亮极了,晓晓早晨才刚给金盏菊浇过水,这会儿便拿起花洒,给君子兰浇了浇。
她刚放下花洒,就听丫鬟说钟氏给她送了邀请函,竟是要邀请她去参加章老太太的生辰宴。
她都已经递了邀请函,晓晓身为晚辈,自然不好推辞,她当即让丫鬟回了话。
截止到目前,晓晓只参加过钟淼和李思思的生辰宴,这两个生辰宴,规模都不大,去的也就几个相熟的贵女。
章老太太的生辰宴自然不一样,只怕全京城的贵妇都会过去。
晓晓隐约明白了钟氏为何会带她去,心中又感动又无措,很怕自己会给她和裴哥哥丢脸。
她正认真回想着嬷嬷教的礼仪时,就见杨昊带着人过来了,小厮手中端着一个紫檀木妆奁,妆奁上雕刻着喜鹊登梅图,瞧着精致极了。
杨昊揉了揉鼻尖,才道:“王爷已经知道了国公夫人要邀请您参加宴会的事,这是他特意让属下,为您寻来的,姑娘且看看喜欢不喜欢。”
晓晓粉嫩嫩的唇,当即抿了起来,小姑娘平日很爱笑,不笑时,小脸会不自觉绷起来,她一张小脸其实只有巴掌大,哪怕板着脸,也并不吓人,但是不知为何,每次,她绷起小脸时,都无端令人心中发紧。
杨昊此时,就有些不自在,似乎惹她不高兴,是一件很有罪恶感的事,他再次拿仅剩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尖,“姑娘就收下吧,您若不肯收,王爷不会生您的气,肯定要怪属下办事不利。”
晓晓没有让他为难,勉强扯出个笑,“那就谢谢你跑这一趟。”
杨昊松了口气,他退下后,晓晓却再次绷起了小脸,她在金丝楠木桌旁坐了下来,打开了妆奁,里面的首饰果真华贵极了,不论是镶宝石蝶戏双花耳垂还是珊瑚珠排串步摇,都异常漂亮,清楚这些首饰,肯定需要不少银子,晓晓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他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地让人给她送过首饰,晓晓只收过一次,那枚金钗,是他在街头亲自买的,因是他亲自买的,晓晓舍不得拒绝,就收下了,可是,今日的首饰,着实太过贵重了。
晚上,等他归来时,晓晓抱着首饰去了无涯堂,裴修寒才刚沐浴完毕,他仅着一身月白色常服,衣襟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冰雪般白皙的胸膛。
他时常一个人呆着,也习惯了如此,根本没觉得不妥,听到小厮的通报,他淡淡道:“让她进来。”
晓晓抱着妆奁走了进来,因为是跑来归还首饰来了,她有些不敢看他的脸,始终耷拉着小脑袋。
将首饰盒放在桌上后,她才低声道:“哥哥,这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就算没有首饰,我也还是我,我知道明日的宴会很重要,可是,旁人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并非什么贵女,就算不戴首饰,应该也没什么。”
怕裴哥哥生气,她甚至不敢抬头,小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这副心虚又固执的小模样,令裴修寒有些头疼。
他拉了张椅子,在她跟前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让你收哥哥一样东西,就这么难?怎么跟哥哥这么客气?”
晓晓慌忙摇头,“不是客气,我真觉得没必要戴这么贵重的首饰,上次你送我的金簪,我就很开心,我明天带那个去好不好?”
那支金簪是裴修寒顺手买的,当初路过铺子时,只是觉得上面的小蝴蝶蛮可爱,小姑娘带着肯定好看,其实簪子便宜得很,根本没花多少银子。
裴修寒觉得有些寒酸,直接拒绝了她,“不好,旁的小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家小姑娘该有的,也得有,你再拒绝,哥哥生气了。”
“那句我家小姑娘”让晓晓鼻头莫名有些发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她白嫩的小手无意识绞在了一起,心中万分挣扎。
再开口时,只软软喊了声“哥哥”,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
裴修寒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听话,你觉得贵重,是因为你拥有的东西太少,这点首饰,对哥哥来说,还不如一本书贵重,哥哥的家产多到能吓晕你,每天送你一百套,也送得起。若是不信,哥哥把账本给你,你自己去查。”
晓晓被他成功逗笑了,终于抬起了小脑袋,男人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他眉眼淡淡的,带着一股冷淡禁欲的感觉,衣襟却松松垮垮的,晓晓一眼就看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他皮肤很白,白得犹如山巅上最纯净的积雪,让人无端有种想要亲吻的感觉。
晓晓的脸,瞬间红透了,她飞快垂下了小脑袋,一时心跳如鼓,整个人都有些晕晕的,只想逃得远远的,她也不知怎么了,反应过来时,已经撒腿跑开了。
以为她仍是不肯要首饰,才不惜逃走,裴修寒不悦地蹙起了眉,他长臂一挥,就勾住了小丫头的手臂,没好气道:“跑什么跑?出息,一套首饰,将你吓成这样?”
晓晓被勾到了身前,她的身体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想到他白皙的胸膛,晓晓的身体不自觉轻颤着,只觉得鼻尖一热,她连忙伸手去捂,下一刻,就发现竟流了鼻血。
晓晓又羞又窘,脑袋愈发晕了。
裴修寒蹙了蹙眉,察觉到她举手的动作后,才觉察出不对,他直接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瞧见她流了鼻血后,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晓晓仰着脑袋,捏着鼻子,衣襟和下巴上都染了血,裴修寒伸手去她怀里掏了掏,想找帕子。
一时情急,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毕竟,在他心中,小丫头还小呢,谁料没摸到帕子,率先触碰到的却是一团绵软,比小时候吃的棉花糖还要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