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望着眼前剑意冲霄并肩而立的俩人,握笛的手指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颤。
他的目光摄人一般紧盯着燕闲双眼,又移向了她的面容,最后落在她的肩上。
那里为了助力而从丹田处蹦出的盐盐正撑坐着,双腿还很不老实的荡荡悠悠,面上一派娇憨天真之气。
魔尊看着小元婴那副同燕婉近乎一模一样的相貌,嘴角越绷越紧,面色逐渐冰霜。
他道:“好胆色,你爹倒是教了你不少!”
他话音刚落,天色骤然深沉,本就黑压压一片的云层翻涌成波涛怒海,而与之对应的大地瞬息之间化为了赤色熔岩,范围内的修士们立时腾身而起飞至半空,躲过了滚滚袭来的熔浆。而没有神通无处躲避的魔族士兵们就如同置身于炼狱之中,这一瞬间他们被剥夺了身体的感知,皮骨肉就仿佛被切割称重的肉猪,给了人被凌迟的错觉。
一片凄厉惨叫中,魔尊收起竹笛,双手高高举起,玄色长袍随风在他身后猎猎起舞,他闭目俯首神情肃穆。
“公平起。”
随着他平静的语调,一座巨大的金色天平从天而降。
燕闲骤然色变,惊疑不定。
天平不受任何阻碍,无视所有反击,不给人任何抵抗的机会,以不容置喙的势压将战场中所有人从天空中强行压落在地面。战场外龙吟声骤然响起,宗庙中龙神极速而出,巨尾狠狠拍下,却无法动摇笼罩在战场的结界分毫。
魔尊的目光没有给任何事务分毫,此刻的他仿佛无情无欲的人偶,肃立于天平之下。光辉从天际洒落,为天平铺上了一层荣光,这一刻神情肃穆的魔尊不像是控魁起尸的大魔头,反而神圣如神子。
“梵清!!!”燕闲怒吼出声,“你疯了吗???”
她认出来了!世界除了梵清哪还会有这种疯逼!
可被称为梵清的魔尊却没有给燕闲任何眼神,从天平出来的那一刻起,他的自我和人性就仿佛被压到了身体的最底层。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再阻止他。
“不睦者,有罪,入疱裂。”随着梵清没有声调起伏的话音落下,结界内就有一批人被无形的力量提拉而起,摔落在天平的一端。
另一端砝码的重量无法平衡,称着人的一端重重落下。一个赤红色的“罪”字浮现在天平正中央。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天平上的人接二连三地尖叫着捂住了脸,他们的脸上身上,每一寸皮肤上都被层层叠叠鼓起的脓包覆盖,脓包不断胀大,在皮肤承受到极限之后又瞬间破裂留下巨大的疮口,血混杂着脓液留下,下一秒又有脓包在新生的皮肤下滚动。
疼痛让他们不再有思考的余地,只能不断的翻滚,最终跌落下天平。毫无防备的在高距离跌落让他们摔得骨断肉碎,但他们竟都还活着,仿佛一滩被煮沸了不断鼓泡的脓液。
“呕——”没有一个修士在这一次被拉上天平,但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让不少人忍不住生理性的呕吐欲望。
燕闲咬牙,顶着踩在炼狱上带来的皮肉幻痛向梵清靠近。
沐浴在圣光之下的梵清却平静如常,“不义者,有罪,入呼呼。”
又是一批人被拉上天平,天平再次重重落下,伴随着“罪”字的又一次升起,天平上的人不由蜷缩跌落在地,他们的皮肤青白如死人,浑身因剧寒而蜷缩痉挛,牙间不断的发出咯咯的颤抖撞击声,牙齿一撞即碎,如粉末般漏出口腔洒在地上,但他们已经无力呼痛,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呼呜咽之声在他们喉间闷响。
“疯了,这是完全疯了。”燕闲每走一步都觉得全身剧痛,就是刀尖火海走一遭也不会有这般痛苦,“等你清醒了我一定要敲扁你的脑壳!”她咬牙切齿,提气尽量摒弃了痛觉,但再次迈步时却是一个踉跄。
旁边伸出一只手及时的架住了她。
燕闲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圆瞳,灵霄撇着嘴,语气中带着点幽怨:“你怎么又把我丢下了,我可是你的剑。”
燕闲笑了,她放任自己的身体依靠在灵霄身上,让灵霄为自己承担一些重量,就如同她当年倚靠着她的剑一样。
两人蹒跚着向梵清靠近,另一边的梵清仍是无知无觉的进行着他的审判。
“不道者,有罪,入大红莲。”
所谓不道者指的是杀死无罪或罪不至死之人三人亦或是曾肢解过他人。在这片战场上的众人里,修士们大多笃信因果,一般不会造无必要的杀孽,但魔族士兵们,这么多年的烧杀抢掠里又有几个人手上不沾着几条无辜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