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峋摸索着将燕闲眼角的泪水拭去。
“去修仙如何?”他感受着指尖的湿润柔声道。
燕闲呆愣愣地顺着凌峋的动作看向那本话本。
凌峋道:“对,等你成为一代剑仙,你就有能力做所有想做的了。”
“修仙?可是……这只是话本里的故事。”
“这谁知道呢?”凌峋微微笑,“也许当真同话本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仙师现世,说你是天纵之才,要带你去修仙呢。”
燕闲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喜笑颜开:“若当真有如此,我就能带你离开,说不定还能治好你的病呢!”
凌峋笑了笑,说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话:“嗯,记得带我离开。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的笑容太奇怪了,就像陈茶泡出来的茶水,入口清甜,回味苦涩,像是带着无尽的故事和未尽的话语。燕闲怔怔地看了许久,突然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凌峋的脸。
初次见面的时候,凌峋太狼狈了,满面的尘土、一身的伤再加上先天的残疾,让人只能注意到的他的无助和虚弱。燕闲看着他就像看着家里受了伤的小兔子,只觉得他可怜可叹却不会去注意他外貌如何。
如今凌峋洗干净了脸,随意地靠坐在床上,被子盖在了腰腹处遮掩了下身的残缺,整个人就像是又乖又听话的孩子。他脸上虽还带着常年累积的血气不足,端正的五官却已隐约能看出成年后应是好看的。但犹带稚气的五官配上满含深邃和苦涩的笑……
奇怪但又好看。
燕闲克制不住痒痒的手指,捏上了凌峋的腮帮子:“笑得太奇怪了!让人好难过的。”
凌峋任由燕闲扯着自己的脸颊,含糊到说不清话,却也不闪不避,两个人不一会儿便笑闹成一团。
打断两人的是疯老仆突如其来的声音。
“主子,”他出声引起两人注意后侧过了身,露出了身后的一个身着侍卫服的青年男人,“皇上有旨,宣燕闲小小姐觐见。”
两人笑意俱都凝在了脸上。燕闲微微皱眉,面露惊讶,而凌峋藏在暗影里的脸已然阴成了一片。
燕闲心下忐忑,但毕竟平日里胆色就大,跟着侍卫离开的背影里也看不出胆怯和恐惧来。
她走到房门口时还回头同凌峋道别,郑重地说:“明天见。”
但凌峋笑不出。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突生的变故只有一种可能的原因。
他在阴暗里抬起头:“我平日里是不够可怕,竟然不能让你心生畏惧,不动不该有的念头吗?”
凌峋“望”向疯老仆的眼神空洞到让老仆内心寒颤。
老仆颤着手,双膝一弯,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但他嘴上却仍在强辩:“主子,奴才对您的敬畏之心天地可鉴,奴才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呐……若、若是没有奴才做这些,您可怎么苏醒……上头可一直在看着……”
他话里又似邀功又似威胁,又说得半遮半掩,让人一时分辨不清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凌峋清楚。
但凌峋不想忍。
“我本想让你再苟活几天。”
他话音落下,庞大的阴影便拔地而起,吞噬填满了屋内所有的缝隙。
那声短促的惊呼甚至没能传出屋子便湮灭成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燕闲跟着侍卫一路前行,她本以为会踏上那个大殿,最终却兜兜转转进了后宫。
走过弯弯绕绕的石砖路,穿过高高的院墙,见到皇帝那一瞬间,燕闲是懵逼的。
什么叫醉卧美人膝,她今天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不止有美人膝,还有美人跪在身前拈着殷红的樱桃,翘着纤细的小指贴心投喂。周边一群环肥燕瘦尽皆有之,成团的千万千娇百媚里皇帝那副享受的姿态给燕闲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震撼。
震撼到皇帝让她上前的时候,她便直挺挺地上前,压根忘了要行礼。
皇帝倒没在意她行没行礼,只端详了她半天,幽幽开口道:“是个美人胚子。”
在一众真正美人的沉寂凝视中,燕闲莫名觉得遍体生寒,如疽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