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她抬眼,对上凌晔那双深潭似的漆眸,邹灵雨微怔。
在她恍神期间,凌晔淡淡答了:“外伤已无碍。”
说得云淡风轻,对自己的脚能不能再重新站起宛若也漠不关心。
得了他准话,邹灵雨便毫不客气揉按。
邹灵雨边推按着,边道:“总不能让御医下回来了,小公爷还没有半点起色。即便觉得这是白费工夫,但能做的努力还是得试试的,否则岂不是更让他们觉得小公爷压根没在盼着重回战场的一日?”
正常人知道自己不良于行后,起码也得经过一番挣扎求医,寻了千方百计的法子一一试过,待到发现真计无可施,这才开始颓丧起来。
而凌晔倒好,她从未听闻国公府为此有去寻求各方密医,或找遍良药,除了疗养内伤浸泡的药浴和一天不落的汤药之外,再多治疗手段也就没了。
简直是直接跳过了求医,连可能性有或没有都不管不顾,凌晔便直接跨到放弃的最终结果。
这实在是令邹灵雨怎么也摸不着头绪。
听邹灵雨所言,凌晔才轻哼一声:“你说的也算有道理。”
话虽如此,却还是半点积极样未见。
邹灵雨心中暗叹。
她想到凌晔以前那些传言。
听闻凌晔上战场时,总不顾一切冒进,这个“一切”当中,也包含了他的性命。
虽他带兵总打胜仗,但身上所受的伤也一次不少。
伤势大小轻重皆有之,带伤之身又极虚弱,再染上病症什么的,可不就成了人家说的小公爷身子并不康健,是灾星转世?
──看过哪门子灾星是自己作出来的?
邹灵雨腹诽。
她知道凌晔有很多事没告诉他,因此不解归不解,邹灵雨也没有想探究的意思。
探究了兴许也是没用的。
凌晔此人她了解得不多,却知晓,他不是个会听人意见,就改变自己做法的人。
邹灵雨也不觉得自己有那能耐能说得动凌晔。
既然都知最终结果,那她不如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省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过程中,闹得两人都不愉快。
凌晔消极,那么她也跟着遮掩假装没看见,便是。
邹灵雨俯身,将手搭在他脚腕子,以虎口处对着内侧去往上推。
搭上时邹灵雨自己还呆了一瞬。
知道凌晔身形高大劲瘦,单手圈不住是在她意料当中,却没想到连这样一圈脚踝,竟差了这样远的距离。
她掌心的温度与刚洗浴完的凌晔所差无几,掌下肌肤比起自己的要来得粗糙些,并没有邹灵雨想象中好挪动。
凌晔伤重调养这阵子,腿部萎缩得并不明显,邹灵雨都能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结实,更增添了揉按的难度。
进行才不过一会儿,她手已经酸涩无力。
邹灵雨微嘟起嘴。
这腿怎么这么硬啊……
忽然,邹灵雨指尖触到像是半根手指粗细的突起,几乎是左脚整只小腿的长度,邹灵雨低眸去看,她隐约猜出了那是什么。
一条狰狞的疤从腿肚子蜿蜒至膝上,白疤狰狞,光看落下的伤疤就能猜到当时情况有多凶险。
邹灵雨顿住。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瞧见凌晔腿上的伤。
她内心大受震撼,直直盯着疤痕细瞧,手上力度都放柔不少。
指尖顺着疤痕轻轻往上,邹灵雨在想,这该有多疼?
才至伤疤一半处,她的手腕忽被人按住,阻了她的动作。
邹灵雨愣愣问:“小公爷?”
怎么突然?
却见原先随兴坐着的凌晔沉了声,语气较以往的轻佻不同,压低了声音,似隐含着怒气,“这样的力气,你是在给小猫挠痒吗?”
说是揉按腿部舒筋活血,也不知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没有。
女子细腻的掌贴了上来,她力气不大他也知道,但是那样缓慢地往上轻推,软嫩的指轻拈,别说是给人推按,说是在撩拨都还可信几分。
被凌晔阴沉的眸光盯着,邹灵雨支支吾吾地问:“力、力道太小了吗?那我再用力些?”
凌晔咬紧牙关。
最气的,就是邹灵雨还毫无所觉,能用那双天真的眸子关切询问。
凌晔绷紧下颚,盯了邹灵雨好半晌,手上没放,而是重重往自己腿上按下。
“小、小公爷?”
邹灵雨吓了一跳,凌晔这样大力攥着,她手也开始泛着火热的疼。
凌晔却将整只手包覆住她的,定定看着邹灵雨,话声阴冷:“要到这个力度才算按,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