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晔在庄子里总是散着发,即便用膳也只是随意束起,像今日这样长发整齐束好,将那张英气的面容整个完整露出来,还是邹灵雨初见。
更别提他还穿戴好,搭了马车离开温泉庄子,出现在这处。
邹灵雨惊呼:“小公爷?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身子受不得颠簸吗?
难道是这些日子泡药浴的成效出来了,已能搭马车出行?
听见邹灵雨这声唤,加上闵国公府的标志,在场人猜出车内坐的是谁,均是倒抽了一口气。
──是那个凌小公爷?
邹腾辉怔住。
他抬首仔细瞧了凌晔,眸色惊讶。
因凌晔武将身份,邹腾辉本以为他要生得再粗旷些,谁料这一瞧,凌晔这人压根与“粗旷”二字沾不上边,倒不如说瞧着比他大妹夫那个纨绔,更像纨绔。
对于邹灵雨的问话,凌晔还是老样子,回答得随兴,“不是说了吗?来接娘子回家。”
回答了跟没答差不多。
邹灵雨简直要把无奈两字摆在脸上,被他这番回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而凌晔饶有兴致地在观赏邹灵雨表情变化,看着看着,便注意到她身旁那人的视线。
凌晔看了过去。
邹灵雨忙为他介绍,“这位是我大哥哥,邹腾辉。”
一个看着大抵是十八九岁的青年,还未及冠,面容端正,拱手对凌晔喊了句:“小公爷。”
邹灵雨出嫁那日凌晔未亲来迎娶,因此邹腾辉也是今日才得以见到凌晔本人。
虽是初次见面,然那名声如雷贯耳,邹腾辉再细细打量了下,心说凌晔模样与传言倒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凌晔挑眉“哦”了一声,“原来是大舅哥啊。”
语气虽是如此,表情却半点不意外。
毕竟能让与邹灵雨不用避嫌便能站在一块的年轻男子,数来数去,除了他自己以外,也就只剩邹腾辉此人。
邹灵雨对名声规矩那是再看重不过的,更别提还是在侯府门口这样的地方,自是不可能与旁的男子多说几句。
哦,若是被人陷害,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想起自己曾对邹灵雨做下的事,凌晔目光一顿,稍稍避开邹灵雨直视自己的眼。
长靖侯与侯夫人也得了消息,赶忙快步走出来,至马车旁同凌晔说话。
这会儿不用邹灵雨介绍,凌晔自己倒是先抱拳施礼,“侯爷、侯夫人。”
喊完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问着邹灵雨:“还是我应当喊岳父、岳母会好些?”
长靖侯夫妻俩毕竟只是邹灵雨的伯父伯母,算不得父母,然这些年养育之恩,他们与邹灵雨彼此早将对方视若家人,凌晔这样喊情理上挑不出错处,而这样的称呼却更显得与侯府间交情更近。
邹灵雨自是点头,笑笑地道:“小公爷想怎么喊都行的。”
本以为只是说笑带过,谁料凌晔还真的认认真真又喊了一回:“岳父、岳母。”
直把长靖侯夫妇惊得直回礼。
“不敢当、不敢当。”
“小婿身子不便,不好下车,还请岳父岳母恕小婿失礼,仅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访。”
凌晔行事不羁,说得随意,就好像他本就决定如此,谁都撼动不了他的行为一般。
但饶是如此,面对长靖侯夫妻,凌晔还是收收敛了些,很是恭敬地对待他们。
自刚刚开始一直提着心的邹灵雨看了这么会儿,绷紧的心弦才总算放松。
只要凌晔想,他还是能够很有佳公子风范的。
长靖侯问:“小公爷可是为赴宴前来?”
自己问了也觉得不太可能。
若真是为赴宴,那稍早与邹灵雨两人一同前来便可,何苦等到热闹都过了才到访?
于是凌晔说了:“小婿来接灵雨回去。她昨日误饮烈酒,此刻怕是强撑着,小婿想着若非亲自前来,她绝不会早早归家,所以趁身子好转之际,前来迎她。”
总算是把邹灵雨真正想问的问题说了个完整的解答。
只邹灵雨听他这番话却听得面色微红。
“……小公爷!”
怎么就把她误饮酒的事给说出来了!
而且……他叫她“灵雨”。
想到方才凌晔喊出自己名字的语调,邹灵雨双颊莫名烫了些。
此前他唤她时,总是像调笑似地喊着“娘子”。
听着没心没肺的,也不知喊的时候含了几分真心,是否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娘子。
而今日听他这声,邹灵雨却反而更希望,凌晔还是喊自己“娘子”,她会显得更自在些。
邹腾辉恍然大悟,“我就说呢,二妹妹果真脸色不太好,既如此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
侯夫人也“哎哟”了一声,忙走到邹灵雨身旁细瞧她脸色。
邹灵雨向来不喜多施脂粉,然今日面上妆容却化得仔细,瞧着就像要掩饰什么的。
察觉这点,侯夫人拧着眉急道:“你这孩子,前些日子才染了风寒,今日又勉强自己了?小公爷要是没说,你这还要撑到什么时候?快,上马车去,怎还站在这儿吹风呢?”
急切得都恨不得要上手直接拎着邹灵雨往车里塞。
倒是长靖侯却是问:“喝的是什么酒?怎误喝后,后劲还这般大的?”
既都发现不对,顶多一杯便会发现不妥,怎还会继续喝到身子都受不住的地步?
凌晔扯了扯嘴角,瞥了邹灵雨一眼,答道:“因为她喝的,是整整一杯‘长青’。”
闻言,其他人均倒吸一口气,尤其饮过长青的长靖侯反应最甚,他看着邹灵雨的眼睛都瞪得老大。
“竟然是整整一杯!”
他喝一口都得缓过劲儿来再接着饮,整杯得饮上好些时候。
而邹灵雨若是误饮,那岂不是一下便……
长靖侯看着邹灵雨的眼神都惊恐了。
而凌晔也证实他心中所想,“因不知杯中酒是长青,以为是烈性不大的酒,灵雨便一口饮下。”
听到现在,邹灵雨已经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偷偷瞄了嘴角噙着笑意的凌晔一眼。
凌晔又喊了她名字。
邹灵雨捏着自己另只手手指,彷佛只要这样便能减轻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