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了个始末的邹家人却不淡定了。
长靖侯催促,“雨姐儿你快些上马车,你这也太能忍了,伯父要是要饮长青,隔日不是休沐都不敢碰!你倒好,还大清早过来帮忙张罗,真是……唉!”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邹灵雨好了!
最能切身体会长青“一口醉”的长靖侯哀叹一声,却又不禁偷偷打量起侄女面色。
事实上,他在怀疑邹灵雨的酒量兴许比他还要好,毕竟他饮了长青后,隔天可是还得睡上半日才能清醒过来,而邹灵雨却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这儿。
侯夫人要是知道丈夫竟然想着哪天有机会能跟邹灵雨比酒量,怕是得拧着他耳朵,好好说他一顿不可。
得知邹灵雨喝下的是那样的烈酒,侯夫人着急过后,对邹灵雨的态度越发强硬起来,牵起她的手催促,“好了,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在呢。”
邹灵雨无奈,又见凌晔自马车中伸出手,她与侯夫人两人皆愣。
凌晔手指曲起,像在对邹灵雨勾手。
他笑问:“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为夫下车去接娘子?也不是不行,就是得费些工夫。”
说完,他竟还作势要挪下车,又把邹灵雨她们二人给吓了一跳。
“慢!我上去便是!”
邹灵雨赶忙把自己的手搭上去,阻止了凌晔的动作,她还压低声音同凌晔说道:“小公爷你做什么呀!”
身体就算好了经得起车马颠簸,腿脚可还在治疗啊!
凌晔握紧邹灵雨的手,眯眼笑笑盯着邹灵雨,“不这样的话,娘子怎么会干脆上来?”
邹灵雨微嘟起嘴,没法否认凌晔说的确实是事实。
他们眉来眼去,底下的侯夫人看了个正着,垂首抿唇偷偷笑了笑,再抬头时已恢复寻常的表情。
“好了,雨姐儿你好生回去歇息。”侯夫人看着凌晔,看到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眸色更是和蔼,“小公爷,我们雨姐儿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凌晔将与邹灵雨握在一处的手往上举了举,笑言:“这不成问题,本就是小婿分内事。”
话落,车帘掩上,遮去了旁人窥探的视线,直到国公府的马车驶离,寂静的街上才一下子炸开锅。
“那是凌小公爷?在养伤的凌小公爷?他这是伤势都好了?”
“还没吧?不然也不至于长靖侯都到跟前了,他还下不了马车。”
“他来这儿做什么?”
“你瞎了?没看见他来接他夫人?那个手哦,握得这么紧!”
说话的那人还将自己的左手与右手紧紧握着,上下晃了晃,以作示范。
“哦──”
拖得老长的声调此起彼落,众人眼神交会,均是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当初的邹二姑娘不愧为京中名姝,瞧瞧,连那杀神凌小公爷都放下屠刀,大老远下山来接人。”
另个人反问:“废话,换作是你,娶了那样的美娇娘,就算在天涯海角,你不赶回来?”
想到适才瞧见的邹灵雨相貌,众人又露出赞叹的神情,纷纷赞同:“那是得赶回来啊!”
凌晔外出接邹灵雨,这对神仙眷侣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最终被送到了皇宫内。
皇后挥开身前替自己捶腿的小宫女,坐正身子,听着下方太监来报。
她挑起眉头,素来没有过多表情的面上,难得露出些微讶异神色。
“凌小公爷下山了?”
这可真是稀奇。
自从他重伤归京,直接入了温泉庄子休养以来,凌晔就从未出过那庄子,更别提还进京了。
皇后奇问:“他身子好全了?进京又是为了何事?”
底下太监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公爷腿脚应是未愈,他虽出了庄子却并未下马车,去的是长靖侯府,去接他夫人归家。”
知道凌晔进京以来,皇后猜过许多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愣了下,随即躺回贵妃榻上,招手让小宫女继续先前没捶完的腿,自己则审视着右手末两指上戴的护甲。
“哦,邹家那位兰州来的姑娘,这倒是让人意外啊。”
太监颔首笑着附和:“那是,凌小公爷成亲后竟懂得疼人了,着实叫人惊讶。”
皇后扯了扯涂得红艳的嘴唇,轻笑一声:“懂得疼人也没用啊,身子未好之前,身旁有个美娇娘,看得到吃不到,岂不徒剩煎熬?”
御医定期前往诊脉的结果她可是掌握得一清二楚,自然,凌小公爷夫妻俩并未圆房,她也知晓。
皇后吹了吹指上并未有的灰尘,嘴角微扬,“看样子小公爷这身子是真废了,那样一个美人儿日日睡在身侧,却也只能干瞪眼,半点碰不得。”
虽是这样说,但她表情却半点也不觉得可惜,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一个年轻有为的将才就在京城之外,不管是另有盘算还是察觉什么特意来蹲守,都让皇后心生戒备。
然,若那将才折翼,退下战场不过是为养伤,那便无从畏惧。
断了腿的将领就跟没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先前战绩再如何耀眼,飞得再高,下坠时的速度也一样迅速。
得知凌晔身子如故,皇后也就放心,转而问起旁的。
“你先前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否则怎么同兰州扯上关系的姑娘,一个也没有本宫想找的人?”
说起这事,皇后原本还算轻松的面色忽地变得不耐烦起来,实在是这事已拖了太久,直把她耐心磨尽。
太监露出真诚的笑容,宽慰道:“这点请娘娘放心,奴婢得了消息后也派了人亲自到兰州查证过,当时的确有人瞧见前朝的那位公主在兰州,且,似还怀了身孕。”
皇后轻哼一声,“这话我已经听你说过许多次。见到她的人、人又有孕,然后呢?孩子在哪儿?是男是女?那镯子又在何方?这些要紧的你半点也没查探到,不是吗?”
说完,再看向太监的眼中已是冷意。
“你可别忘了,蛮……”瞥见垂首安分按腿的宫女,皇后话音一转,将“蛮族”二字给吞了回去,换了个说法,“别忘了那边可是贪得无厌,若不想法子制住他们,下回他们肩上扛的大刀,怕是就要往本宫身上挥来了!”
皇后站起,将小几上的水果盘与杯盏挥手洒落,成串的葡萄摔在地上,几颗散开滚向四周,瓷器碎裂的脆响也是刺耳,惊得宫里的宫女与太监纷纷跪成一团。
蛮族就是蛮族,当初结为同盟才能成事,如今越发得寸进尺,什么都想分一杯羹,简直作梦!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太监边跪边磕头,瞧见地上有片碎瓷也不管不顾,磕得头上鲜血直流,“奴婢已派人找出当年兰州所有的产婆,务必一个也不错放!”
皇后冷笑,“兰州那么大,要找出一个为前朝公主接生过的产婆?你怕不是在说梦话?”
而那太监却是胸有成竹。
“公主即便逃难,那也是公主,顶金贵的人儿!寻的产婆必不会随意找个乡野妇人。女子生产毕竟是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事,寻的肯定是找有几分本事的产婆,奴婢往这些人上着手,想来不日便能给娘娘呈上好消息。”
说的也算有道理。
产婆是不少,但本事好的可就寥寥几个,若将范围缩到小,要寻到人,确实不算痴人说梦。
皇后盯着他脑袋看了好半晌,最后心中怒气才平息下来,款款坐回椅子上。
“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又恢复那慵懒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