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季多处降雨,泛滥成灾,山体塌陷的情况皆有之。
泥石流带走泥沙,那些被掩藏在山中见不得人的东西,放晴之后,也展露在人眼前。
“快看,那是什么?”
幸存的民众回去收拾家园,阳光照下,高处被冲刷而下的破烂木箱,里头盛装的东西闪闪反光。
靠近一看,众人大惊。
“这是……兵器?”
那被土石掩埋,半露出来的除了箭矢,尚有刀剑等物。
可这可是山上啊?谁会在山洞里藏这些玩意儿?
上头又传来声音:“这里还有几箱好的!好几箱!”
小地方的骚动很快传开来,尤其还是这透着诡异的事。
朝廷在几个月前便接获线报,由于事关重大,一直按着不表,皇帝偷偷派人查探,终于在近日有了最新进展。
──虽说并非官员抽丝剥茧查出,而是有人偷递的消息。
谢公公低声将这事给皇后说了,神情紧张。
“分明运送的人都杀尽了,照理来说无人再知。可也不知他们上哪儿寻来一个漏网之鱼,说是自己当时去小解了才躲过一劫。”
他叹道:“那人招了兵器是从何处运来,现在那些官兵往那处查去,只怕不久就会查出那铁匠铺子与娘娘有关!这可怎么办?”
火烧眉睫的事,皇后听了却不慌不乱,依旧淡定。
真是皇帝不急,哦,皇后不急,急死太监。
外头骚动声起,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向来谄媚的笑脸板起,传圣上口谕。
“即日起关闭凤栖宫,凤栖宫人员均不得出入,待到北山兵器一事水落石出,再行定夺。”
说完,对于皇后娘娘,大太监还是客气几分,“还请娘娘安生待在宫里,若此事与娘娘无关,陛下定会还娘娘一个公道。”
皇后敷衍笑笑,“那本宫便盼着那日早些到来。”
她就知道,皇帝蓄谋已久,但凡给他递个由头,便要逮着机会,大肆发挥。
不过不打紧。
皇后摩娑戴在腕上的白玉镯,勾起红唇,微微笑了。
她还有旁的杀手锏在。
……
夜里。
温泉庄子。
凌晔将刚至的书信看完,扔到桌上。
他说:“刀子已经递出,再来要怎么用,全看握刀者自己。此番虽尚不足能完全拉下皇后,能让她伤筋动骨,也算能接受。”
邹灵雨听完,犹觉可惜。
她说:“要是有什么,能一举定她罪的证据就好了。”
皇后在山上藏兵器的事在凌晔掌握之中,至于找到的幸存者,则是邹灵雨请元德寺出手。
在京郊藏匿武器,此事重大,重责被安上谋反的名头,皇后单要思考如何脱身也得费些心力,暂时恐怕也无心思再来寻他们麻烦。
邹灵雨对火凰镯该怎么用尚没有头绪,但既然有自己的人马,那就只能去做她觉得最该做的事。
皇后此人于大楚危害甚巨,只要她在的一日,百姓便不可能安枕无忧。
为此,邹灵雨让元德寺去查她,本想着能否查到成果都无妨,谁料竟真的有用。
凌晔往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证据有是有,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邹灵雨问他:“那需得等到何时?”
“等到卢家倒了,或是……”瞥向桌上的另一封拜帖,凌晔面色倏地变得阴沉下来。
邹灵雨循着他目光去看,知道那是何物,“夫君是说……大皇子?”
确实,夏丞哲身为皇后独子,又占了嫡长,将来还可能母凭子贵,届时再想定罪于她,只怕就没这么容易。
可凌晔为何变了脸色?
邹灵雨拈起那拜帖细看,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简单说了下拜帖上所言:“明日大皇子要来拜访……这怎么了吗?”
邹灵雨还察觉,就在她念完以后,凌晔脸色还更黑了些。
大皇子会来,邹灵雨并不意外。
就算他没来,邹灵雨也考虑同凌晔商量,是否派人送礼什么的以表谢意才好?
只是之前大皇子要过来,凌晔也跟平常时候没两样,该干嘛干嘛,怎么今日一听大皇子三个字,就翻脸不认人?
他恹恹说了句:“没什么。”
邹灵雨瞄了他几眼,才不相信真如凌晔自己所说的“没什么”。
他这人阴晴不定,心情不好也不会说,却不难看出来。
每回,只要他这样提不起劲时,就定然是有什么烦心事。
回房途中,邹灵雨一直在思考原因。
凌晔心情忽然转坏,肯定是有个因由的。
邹灵雨拧眉细想,会是什么呢?
她自己思索,没打算开口去问。
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直问,凌晔也不一定会回答她。
──即便答了,说不定都还不是正解的那种。
凌晔说话就跟他行事一样,喜欢弯弯绕绕,绕得掩盖了底下真意,他才舒坦。
邹灵雨皱了皱鼻子。
他自己是舒坦了,可别人可不。
邹灵雨去想关键处。
以前的事太久了,再要回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从刚刚书房里的对谈去猜。
提起皇后时都还好好的,但,只要说到大殿下……凌晔就摆起臭脸。
邹灵雨顿住。
她知道原因了!凌晔不高兴,是因为大殿下!
想通一个环节后,邹灵雨高兴没多久,又陷入苦恼。
这好像也不对。
要说凌晔讨厌大殿下,邹灵雨感觉不出来。
与其说是讨厌憎恶这种负面情绪,倒不如说应有别的,更好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