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多年的中药,如今的顾云汐也成半个大夫了!
晴儿盛了碗药,用勺子舀了半勺小心翼翼喂给孩子。汤汁子灌进嘴,却被狠咬的牙关挡在外面,还没入口腔就顺着嘴角流落下去。
“我来!”
顾云汐自告奋勇。
试着用筷子去撬孩子的牙,不成功。孩子确实昏迷太沉,牙咬得紧,筷子头根本下不进口里。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灾民围住粥棚看热闹,不停的议论:
“唉,药都灌不进了,人怕是不行了吧……”
“真可怜啊,孩子看着不大。”
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论传入那妇女耳朵里,她顿时慌了神。
“乐儿?乐儿!”
轻轻摇晃怀里的孩子,见他毫无反应,那妇女瞬间呜咽起来,跟着加重力道,直到变得疯狂。
“乐儿、我的乐儿!你不要丢下娘亲和太太。你爹爹随军驻守边防,你要是有三长两短,爹爹回来见不到你,让娘亲如何与他交代!乐儿——”
妇女嚎啕起来,抱起孩子的头,将他烧得滚烫的脸贴到自己满是泪水的脸上,情绪激亢到了极限。
凄厉的喊叫令闻者无不动容。她的身边,苍老的婆婆陪她掉泪,粥棚外面,一些灾民纷纷用衣袖擦眼睛。
奉元灾情最重,眼下几个大夫都不出诊,唯一颇有有名望的那个还在北镇,就算病患驾车过去也要半天路程。要是过去请大夫,这一去一来,一天工夫就没了。
顾云汐怔怔在旁边看着,目睹那妇女和她婆婆顿足捶胸的悲恸,突而神色一敛,决绝的攥紧了拳头。
“大嫂,您别急,我自有办法把药给乐儿灌下去。只要喝了药,病情便能控制住,过会儿我再派人驾车,将您和孩子送到北镇的大夫那里!”
妇女骤的止住哭泣,泪眼将信将疑的凝向顾云汐。灾民们也安静下来,一对对目光如数投在顾云汐身上。
他们都觉稀奇,想看看这岁数不大的太监老婆究竟有什么法子,能给个不省人事的幼~童灌下药去。
晴儿放心不下,凑过来拉住顾云汐,忧心的问:
“姑娘,您要干嘛啊?”
她了解自家小姐,她热心、善良,这叫晴儿此时暗暗生出一丝忧虑,感觉她很可能会为助别人去做伤害自己的事。
顾云汐只对晴儿笑着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叫她从炉上的瓮里再次盛了碗药。
顾云汐让妇女抱好乐儿,接着端碗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药。
晴儿目不转睛看着,猛然意识到她要干什么,慌忙大喊:
“姑娘……”
话音还未落下,顾云汐已经低头和乐儿嘴贴嘴,将自己含的药汤度入孩子口中。
灾民~阵阵惊嘘。
一身官袍的冷青堂带了几名番卫分开人群,悄声走进来。
翡衣与晴儿见了他,愕然躬身正待行礼,却见他将食指竖立贴到唇前,示意她们噤声。
今日一早他出了太守府衙,到街上视察民房修补和赈灾物资的发放情况。路过这里,他发现许多人围在粥棚前面议论纷纷,似乎里面正发生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好奇走进去看,他居然看到他的丫头在嘴对嘴往个孩子口中送什么。
这招……不是从前为诓她喝下木瓜牛乳羹,他用过的吗?
“使不得……这使不得啊!”
妇女已经感动到痛哭流涕,不停的说:
“小姐,这孩子生了病,怕是会把病气过给您。您身子金贵,不该为我们如此。您、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晴儿凑到督主身边,踮起脚尖趴在他耳边小声讲诉了事件经过。冷青堂表情释然,边听边轻笑着点头。
这时,顾云汐用同样的招数将整碗药灌进乐儿肚里,神色终于轻松开来。抬头对那妇女笑笑,她声音轻盈的道:
“这没什么,孩子的命最重要。这下好了,药喝完了,他身上的病情应该能够控制得住。”
背后,冷青堂有所感染,不禁凤目大开,幽深的两眸里光辉璀璨。
顾云汐正专注的看着乐儿,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子后方戛然的寂静,更没察觉那妇女眼神中深深的暗示。
玉手探入衣襟,顾云汐取出篦子为乐儿梳顺一头蓬乱的头发,又从身边的水桶里浸湿了手帕,为孩子擦去脸上的灰尘。
冷青堂不做声的凝睇视野前方纤纤娇小的身影,这刻,他真正感受到在她柔弱外表下的那颗心,正在日渐的成长中,变得愈加强大起来了!
寒风呼啸,诺大的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置身的这寸空间里温暖无度。
饮药后过了一刻,乐儿的呼吸明显不再急促,睫毛颤动两下,他在昏睡的状态里含糊吐了一两句呓语。
“乐儿……他有知觉啦!”
妇女兴奋不已,抱着孩子再次向顾云汐哭喊: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谢谢您的再生之恩了!”
围观的灾民不断爆发出欢呼声。
妇女把孩子交给旁边的老婆婆,自己“扑通”跪在顾云汐眼前。
“大姐,不可如此!”
顾云汐惊慌失措,伸手去扶,倏的发现自己手臂旁边又多了另一条欣长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