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光顾着说话……”
嫣晚唇角稍作一动,笑意细若有无,精美的面容上神色莫名,似是某种不易捕捉到的复杂。
头偏转个小角度,一对水样的明眸牢牢锁定顾云汐满脸的紧张不安,轻声问她道:
“云公子,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顾云汐被嫣晚异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几下铲掉锅中废料,两手端了炒锅躲到水缸旁,刻意躲开对方审视的眼神。
舀起一瓢清水倒在锅里,却因心烦意乱,半瓢水都洒在锅沿外,溅了一地水花。
顾云汐变得手忙脚乱,蹲身去收拾,却未留意对面婷婷玉立的嫣晚,那精致绝伦的美脸上,有一丝恶毒的冷笑漠然掠过。
将炒锅刷净,顾云汐抬头对嫣晚道:
“嫣晚姑娘,你将晾在案上的蜜瓜牛尾粥先端到督主房里吧。那粥冷了,里面的牛髓便会凝冻,不得吃了。”
“好!”
嫣晚欢快的答应着,将木案上一瓷白的汤盅合上盖,放置于食盒内,神色明媚的提起食盒,先行离去了。
嫣晚刚走,顾云汐又扒拉出两样菜后,便觉心不在焉。拉过椅子坐下,一张脸神色忧伤。
嫣晚的话,到底该信吗?
信,自己与她素昧平生,才刚见面并不知她太多底细。
不信,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谁愿意拿那种敏感的事情当玩笑讲?
督主,您真收了嫣晚的绣帕吗?
顾云汐再无心思继续备晚膳,呆若木鸡的干坐,脑子里面一团乱。
半刻后,小厮疾步走进厨房,向顾云汐拱手:
“云爷,督主叫您过去用晚膳。”
顾云汐起身,指指案上新出锅的三样菜,打发小厮道:
“把这几样端到督主屋里,和他说我乏了,回屋歇着去了。”
一转身,人已急匆匆的出了厨房。
皇宫,冷宫外
一男子立于残垣的角落,面向红粉脱落的墙体,低声诉说了半晌。
静下来不多时,墙对面,就有暗哑而苍悴的声音传出来,听上去是个年岁稍长的女人:
“……这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妙计。以行刺为名,先对许妃腹中龙胎下手,再用刺客之口嫁祸东厂提督借那始作俑者还真是心肠歹毒。不过,冷青堂真倒了,会对你今后的谋划大为不利!”
“请您安心,我以派出那个人,暗中协助东厂翻身。”
墙对面的女音略是一顿,随口道:
“外邦之人,狼子野心。不可信,需多留心眼儿才是。”
……
皇宫,晓夜轩
顾云瑶在宫里反复徘徊,神色焦急。
几日以来,妹妹顾云汐不停派线人与身在宫中的她取得联系,催促她尽快搞到春宴上献“飞天”舞的贡女花名册。
掌事太监赵安一旁垂臂而立,心里清楚主子正为何事犯愁。
赵安躬身,声音柔顺的劝道:
“主子,您甭着急上火的。小主子托付的事,奴才方才想起一招。”
顾云瑾闻言立刻止步,凝脂的脸颊漫起一丝哀婉神色,话出口时,透着股子难以消除的怨愤:
“本宫就想不明白了!那冷青堂到底给云汐灌了什么**汤?他出事,她便心急如焚到如此地步。倘是云汐的事,本宫自当鼎力相助。可她却是为了冷青堂!你不是不知,冷公公,曾经对你我二人做过什么!”
赵安眉头若蹙,似是一声叹息后,语气平平道:
“皆是命,已然走到今天,主子何苦瞻想从前,自寻烦恼?
如今你与他已在一条船上,唯有同舟共济方可顺遂。他沉了,往后剩您自己,并不好独自渡江啊!主子,眼下咱们帮他,便等于是在帮咱们自己。”
顾云瑶径直视向赵安,眸中清辉涌现,尽是些难以说出的情愫。
“本宫不得不想,因是本宫对不住你……”
赵安从容一笑,音色陷得更柔,垂目道:
“如今这般最好,再不必东躲西藏过活。奴才呀,时时陪伴主子,也可顺理成章……”
“下辈子,本宫定会好好补偿你……”
顾云瑶这时越发心痛,不禁酸声说了句。
赵安并不想对顾云瑶实话实说,自己从来不信,人有什么下辈子。
这辈子好好的活,不留遗憾,才对得起自己,与自己守护之人。
想到正事,赵安敛了情绪,两手拢于衣袖间,微微躬身对顾云瑶道:
“主子,奴才想到一条妙计,只是请主子舍出皇上才赏的一匹泥金羽线锦。”
顾云瑶喜出望外,连声道:
“舍得、舍得!为了云汐,本宫自然什么都舍得。诵琴,去把皇上赏的羽线锦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