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段少淳那档子事,不难令人费解。
只要冷青堂动动嘴,便会有人替他出手掳了彩萍去,下药后直接将人沉入莲池。
左不过那宫娥也是明澜的线人之一,伪造一份遗书,再派人给彩萍的家人通风报信,暗地里助她家人闹事将声势作足,司礼监掌印冷青堂顺水推舟出面平事,引出宫闱肃清的因由……
他们东厂若要做下这等事,栽赃嫁祸,岂非是手到擒来?
越往深处想,明澜越是怒火中烧,愤然直起身形,大步流星疾掠至北面庑房,于廊下停身。
廊下左右,分别立其他十一监掌印、监丞,个个颔首低眉,像是已被司礼监拿人的气势威慑住,吓得大气不敢深喘。
冷青堂倚身在正中位置的紫檀太师椅,将素白的五指置于曲线光滑的麒麟头扶手上,轻轻敲击。
那一副优雅闲暇之态,然是酒足饭饱之后,正在等候一场即兴的娱乐节目那般,轻松自得。
他身上是湛青的提督袍,胸口处体态蜿蜒的蛟蟒张牙舞爪,威风八面的震慑力,似乎与他此时表现的悠然随意之样貌,有些格格不入。
眼见明澜沉面走来,冷青堂上身微微前倾,斜挑了狭长的眼尾,薄唇轻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明澜在云阶下止步,挺身而立,两侧与身后各有多名气势凛凛的太监,正冷眼旁观四周,机警的保护着他们的厂公。
霎时四目相对,清朗的凤目对上阴魅的桃花眸。
云台上下两名男子、两厂提督,一个澹然若笑,一个怒目横眉。
一个是琅华绝俊、清逸如风之姿,一个有柔媚若水、细腻妖娆之容。
周遭气氛因为此刻的争锋相对,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令廊下左右之人无不噤若寒蝉。
三月春宴过后,东、西两厂提督
再无见面,如今二人再遇,便是于这等场合之下。
谁不知他两人早有不和,看样子,对那些个犯事的内官,两位提督所持态度又是大相径庭。
一个要罚,一个要拦,两人便在此时此地,针尖麦芒的卯上劲了。
于是乎,廊下站立着的十二监头目中也不乏好事者。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渴盼着有热闹发生,倒看看这两位素日不和的厂公,过会儿究竟能掐成什么样子。
明澜站在廊前许久,见冷青堂不吭声,只是看着他若笑不笑,顿时心头火起,攥拳硬声问去:
“冷督主,你这是何意?”
冷青堂浅然一笑,眉梢轻抬:
“本督何意,明督主刚刚不是问过段少淳了?此人不检,除当值日班房内聚众豪赌、盗取宫中物品于市井贩卖,其淫~乱宫闱、迫使尚宫局宫女投湖致死之罪更甚。
本督为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安抚其家眷亲属,现以宫规律例将其法办。”
“法办?”
明澜嗤声,阴戾的眯了眯眸。
冷青堂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其暗藏告人的目的,真以为别人不知?
本欲当场发作,怎奈自己的干儿还在人家手上。明澜想要救人,便不得不暂时将姿态放低。
说来这段少淳与明澜岁数差不多大,之所以那时认明澜作干爹,便是看中其在万皇妃宫里当差人,有意巴结。
且他为人机灵、八面玲珑。他与他的手下内官十几人,俱是西厂安在皇宫里的眼线之中最为得力的骨干力量。
若然救不下其余数十人,怎么也要将段少淳与他的手下保下来啊!
明澜暗自揣度,失了段子与他的手下,眼下正危的自己,没了万皇妃的宠爱,也没了自己最重要的线人,往后自己在宫头真就剩不下什么啦
明澜紧绷的容色略有所松弛,选择了暂忍一时之气,眸色幽暗的视向云台上方的冷青堂,缓声开口:
“有关宫女投湖之事尚存疑点,还望冷督主细查。这段期间,可否先将肇事者禁足,待事件查清,再行发落?”
冷青堂神色淡淡:
“还查什么?宫娥之遗书写得清楚。要说细查,本督也恐此类事件于宫闱内苑再有发生,已于十二监开展大抄检。
此行动共缉拿违反宫规者九十四名,搜出腌物件百件以上。
如今明督主站在本督面前再说详查,本督真就不知,明督主还要再查什么?”
明澜眸色一凝,顿然哑口。
冷青堂轻言慢语的几句话,像是猛然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明澜脸上。
明澜指尖微动,再三压了五内的躁郁之气,无拐弯抹角,以商量的口吻直言求道:
“冷督主,能否给本督一个面子,暂时放过段少淳与内侍监的十三人?”
冷青堂将前倾的一半身子撤回,背靠太师椅的半高椅背。
“面子?就凭你吗?”
一丝狞笑隐在嘴边,冷青堂直视明澜暗藏焦灼的眼眸,幽凉的话语如犀利的冷风,顷刻间吹进明澜的身体,无情的贯穿了他的心脏:
“你有多大的面子,本督如何不知?”
生生被冷青堂讥讽的言辞噎得倒退一步,明澜遁的瞪大了桃花眸。
他岂会忘记?
刚刚那句,原是前些时日自己跑去东厂闹事,曾怼千户程万里的话。
而今冷青堂竟将他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又还给他,意图极是明显:
重获皇宫内侍首席大权的冷青堂,要对他和他的西厂,实施报复了……
ps:更完这章与各位老少爷们告个假。年底事多,本人只能晚上挤时间码字,一写就是半夜。最近几天颦儿生了荨麻疹,医院开了中药并嘱咐不能继续熬夜了。因此督主更新暂时放缓,恢复从前的一两天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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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把下章《你吃了它,我便放人》早些写出来,大家加油。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