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唇瓣颤颤,诧然的望着顾云汐表情惊怔无状,随后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手脚颤抖,双眸上翻。
兰心惶然抢上前去扶住她架到床头,帮着翻出那芙蓉花的胭脂盒,蘸一指褐色药膏喂她吃下。
顾云汐靠在兰心身上幽幽缓过气来,顶着冷汗的小脸恢复了血色。
刚刚,情绪的极端起落诱使顾云汐的药瘾发了作,还好寒芙膏吞得及时,药瘾才得以压制。
一刻如升云端,她为自己有父有母”为自己不再是孤儿而感高兴。
一刻又听说满门遭害、凶手不明,从云端顿然跌至地狱的打击太过强烈,令她一时难以接受,辨不清真伪。
半晌过后,顾云汐垂头,有气无力的问:
“可曾查出……郑国公一家被何人所害?”
“这……”
兰心惊悚灼灼,不断摇头:
“暮雪,樊大哥与我真的尽力了。有的陈年旧事乃宫里忌讳,樊大哥冒死问出这些,知道的我们说了。”
顾云汐五官麻木,桀桀抖手翻箱倒柜,从箱底那出一袋银两塞给兰心。
兰心震惊且气愤,将钱袋扔回,两腮懑红鼓胀:
“你这是干嘛!”
顾云汐一怔,神色有所收敛: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樊大哥帮我打探出这么重要的信息,喝酒吃茶定是使了银子,我总不能叫他出力又出钱吧!”
“好朋友不讲这些,再这样我和你急!”
兰心帮顾云汐收好钱袋,担忧的看着她:
“暮雪,你为何要打探这些宫里的忌讳啊?”
“你别管那么多,我也是帮人。”
顾云汐眸光闪烁无注,含糊的扯谎。
兰心撅嘴瞥她一眼:
“好吧,过会儿娘娘传膳,我先去忙。”
耳房里独剩了顾云汐。
她沉声不语,脑中飞速运转着。
裴如是,冷督主年少时代的相好,此人既在皇宫司膳房奉职,厨艺自当上乘。
奉旨嫁郑国公后与督主情断,赠其《珍馔琳琅录》以作留念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若我是郑国公与裴如是之女,我的父母又是被何人杀害?我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鬼使神差般,她想到那个梦境,那充满杀戮、血腥,折磨她十几年的诡异梦境。
是冷督主救了我吗?
他是因为爱着我的娘亲,才会收养我、宠我护我吧?
倏然,这样的想法犹如毒刺深深插入顾云汐羸弱的心房,令她疼到窒息。
她感觉,她的余生将与这根毒刺长伴,再难将它从自己的心中拔出。
“裴如是,是你娘亲。”
“被他当做某人的影子存在,你也毫不在意?”
尊上的话在耳边盘旋,如影随形,鬼魅般挥抹不去。
顾云汐不堪纠扰,脸色一寸一寸变得凄楚。她虚靡的垂头,十指狠狠插入发鬓。
这刻的她信了尊上的话,冷督主是怀着对她娘亲的感情来爱她的。
顾云汐一直感激上苍使她得遇冷督主,他的温柔、他对她部的情感流露,都让她坚信那是他对她的爱。
直到今日她才懂得,世间还有一种情感叫做“爱屋及乌”。
她的眼中,爱屋及乌并非是爱,而是一种怜悯。
骤然,真相犹如一幕遮天蔽日的大网从天而降,阻挡了所有温暖与阳光,她的世界因此沉入一片漆黑昏暗之中。
她,逐渐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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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顾云汐再次回到那个梦境里。
五岁的她站于皑皑白雪间,被鲜血、火光与死尸包围。
一声呐喊,闻人君正头戴斗笠杀入视野,手中大刀挥舞。
眼前景物翻转,她刚被他举上后背,便有阴冷的寒芒闪过。
摔落雪地的那刻,她看到半截断掉的手臂,鲜活的五指对准她惊恐万状的脸,堪堪的颤动。
她受了刺激,哭叫着抬头,正望见眼目猩红的冷督主。
他身穿千户官服,右手的长剑染血,面色邪冷的盯着闻人君正手捂残缺的左臂,对她发出痛心疾首的呼喊:
“若儿&ash;&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