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寇儿说,谁、谁来了?”
安宏直视督主失态而不自知的白脸,心头百感交集,声音微有一丝抖动:
“是云姑娘,云汐姑娘找到了。”
“对、对,云汐……那小野猫……出门疯跑了一年半,可算是回来了……”
明澜神情反复,且悲且喜,幽幽说着便向前院跑。
安宏放心不下,连扶带搀的可算将步伐凌乱的明澜安护送到了西厂前厅。
只见娇弱的女孩端坐在玫瑰椅上,朦胧烛光将一寸纤长倩影投落在雪白的墙上,就连那鸦羽长睫也为精致,参差长短如若毛茸茸的小刷,轻轻颤动挠得人心痒。
“……云汐!”
明澜干张嘴半天,终于将那憋在喉咙里许久的字眼呼出来,继而拔腿冲去。
眼前安静的女孩被吓到了,脊背紧靠椅背,干瘦的上半身极力向后倾倒,想要拉远与明澜的距离。
久违的娇美容颜,此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像是乞丐的邋遢样扎痛了明澜一双桃花眼,他哑口须臾,摊开两手隔空安抚:
“别怕、别怕……我不靠近便是……”
殊不知女孩歪头将他头脚打量多遍,水潋滟的杏眸蒙着疑惑的雾气,天真的弯了眉色,笑问:
“你是谁啊?”
明澜瞬间眸现厉色,甩头直抵一旁看守的缇骑,惊得那人脸色遁白,单膝跪拜:
“督主息怒,属下发现姑娘时她就是这样,痴痴傻傻的……”
“住口,你才痴傻&ash;&ash;”
明澜面红耳赤痛骂缇骑,挥手道:
“还不去请郎中!”
“是、是!”
缇骑答应着跑了出去。
明澜两步走近女孩,捧着她脏兮兮的小手,一股脑的往事争相浮现心头。
他眨动微湿的眸,戚笑着对她说:
“小怪物,你终于回来了,可知那年你不见了人,我派人到处寻,一寻便是一整年……”
女孩也在看他,两只璀璨清眸光闪闪的惹人怜爱。眸光流转,她蓦地有所发现,吃吃笑了两声:
“你在屋里咋还戴手套啊,咋还只戴一只?”
安宏惊得不敢出声,拢臂弓背,卑微的缩在一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督主最不愿旁人提到他左手上的残缺。嘿呦,才好好的,等会儿他老人家又要大发雷霆啦!
暗自猜测时,安宏那担忧的目光久久徘徊在女孩身上。
岂料半晌周遭依旧寂静,看不到督主的脸,只听他如水般阴柔的嗓音缱绻升起,携着挥抹不去的宠溺:
“不碍事,不碍事……为你,一切总是值得……安子!”
安宏呆怔着忽听督主喊他,便回神应声。
明澜转头吩咐:
“到厨房端些夜宵来,务要丰盛,怕是这小家伙饿了。”
安宏出去准备,不多时领人端来几大盘,鸡鸭鱼肉、各色点心羹汤,占满了一张桌子。
女孩展开明媚的笑脸跑到桌前,低头看看,猛然俯头双手左右开弓,抓起大鱼大肉就往嘴里使劲填。
安宏与明澜愕然对过眼神,一个搬椅,一个按她坐下去。
明澜递去筷子,对她悉心哄劝,竟不知自己原来还有这般耐性:
“别急,慢些,都是你的……来,拿筷子吃,手还未洗便抓东西,吃进肚里会生病的……”
女孩抬头,对他难为情的咧嘴乐了,油亮乌黑的小手接过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菜喂进嘴里。
吃饱喝足,手口洗净,小太监引郎中步入厅中。
一番问切诊治,郎中断定女孩失踪的一年多时间里必经受过极大蹉跎,致使部分记忆丧失了。
结合方才女孩满腔外乡口音,明澜便信了郎中的话。
那年究竟什么人劫持了她去,她又如何逃出进京来,待她情况好些再细细问吧。
郎中走后,明澜手脚比划着吩咐手下备车,过会儿回提督府去。
厅里的女孩端坐无声,娇俏的五官没有太多表情。
水眸微挑注视明澜皎袍长身的背影,她悄然勾动唇角,浅笑阴冷如最烈的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