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剑是御赐之物,剑柄为锻金的龙头,剑鞘上一千八百八十片龙鳞雕工精湛绝伦,在烈日下熠熠放射出灼目的光辉。
冷青堂深知,这次南征派东厂前往是钱皇后故意在为难他,于是出发前向璟孝皇帝先讨了件信物,方便自己在军营之中立威,与那些泥腿子将士们好打交道。
从石磊手中结果尚方剑,冷青堂凛声命令:
“闵瑞抗旨不尊、目无圣上,左右将其卸去甲胄捆绑起来,午时三刻问斩。”
“冷青堂,你敢——”
闵瑞狂哮,翻脸不服。
闵瑞麾下赤、绿、紫三部将领几乎在同一时刻拔出兵刃来,准备为他们的主帅拼命。
冷青堂俊脸阴沉,高高竖起金剑看看两侧:
“本督受命身为监军,手上拿的是尚方宝剑,看谁还敢乱动——”
一时安静,场面陷入僵局。
冷青堂举剑走到闵瑞面前,义正言辞的开口:
“尚方宝剑如圣上亲临,你违抗皇命滥杀降将,自己说算不算欺君,当不当斩?”
闵瑞蹙眉缓缓阖眼,容色痛苦的扔了武器。
冷青堂向四挡头白奇英、七挡头石磊眼神示意,二人领命上前卸去闵瑞的战盔、甲胄,只着中衣绑在了营帐前面的立柱上。
东清三部军将全部下跪、叩头不止,连声为他们的主帅求情。
冷青堂对此不理不睬,引埌木查和入营帐,赏酒宴压惊。
帐外日上中天,此季南疆的气候比起北部要炎热得多。
闵瑞被缚在当空烈日下面,很快便是浑身大汗淋漓,头晕脑胀胸闷难喘。
“督主,放过王爷吧——”
“冷督主开恩啊!”
“国公爷战绩显赫又是皇亲国戚,请冷督主手下留情啊……”
赤、绿、紫三部的哭求还在继续,嚎啕之声接连冲击着埌木查的耳鼓,叫她即便端起酒杯也难开怀饮酒,一顿饭吃得极不踏实。
冷青堂斜睨女人的表情,继而将视线投向营帐外,唇线隐隐勾动。
他朗声高呼:
“传令下去,午时三刻已到,立斩闵瑞!”
就在外面东清三部军将大乱之际,埌木查起身走出席位,面对冷青堂诚恳下跪,俯首操起不太流利的汉话:
“罪妇请冷督主开恩赦免王爷的罪行,像对待埌军那样对王爷大度。眼下云南战事未平,自家先斩良将传入敌军耳中,恐会落人笑话。”
埌夫人出面为闵瑞求情,本就正中冷青堂下怀。
方才闵瑞的言辞虽是激烈,也有其一定的道理。
埌军久处莽疆之地,若此招安不能彻底令埌氏心服口服,就算日后靠上天朝正规军的编制,将其放养也会再生祸端。
刚刚闵瑞命人那几枪杆子捅下去,正好给了埌军一个下马威。
冷青堂明白闵瑞仇恨埌军的真实原因,之所以对他先礼后兵,一方面是要收买人心做给埌木查看,一方面借抗旨之罪,有意杀杀闵瑞的煞气。
另外还有一层深意,冷青堂决心在此事过去后放下仇恨,对闵瑞既往不咎。
诚然,当年闵瑞身为军校,有意隐瞒先皇自西夷回朝被阻白水关一事,未向守关军求得援助致使先皇心灰意冷,最终与蓝贵妃双双自裁换得了九皇儿独活。
然闵瑞,也是大羿统领水师不可多得的将才。
除掉罪魁祸首华南泽势在必行,可着眼社稷、又为云汐云瑶两姐妹再三考虑,冷青堂决定留下闵瑞。
眼看埌木查为其求情,冷青堂感觉自己这抹稀泥的和事佬做得极是到位,差不多见好就收便可。
扶起埌氏,冷青堂笑如沐风:
“埌夫人所言提醒了本督,眼下南疆战事未曾平熄,确是不宜斩将。他抗旨杀你部下,夫人却是宽宏大量,实令本督心生佩服。”
埌夫人抱拳:
“冷督主谬赞,可否让罪妇亲自为王爷松绑?”
冷青堂眸色微冉,心中对这三十出头的妇人更添了几重敬意,频频点头:
“可。”
埌木查转身走出营帐,大步至闵瑞眼前,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起身时神情郑重:
“王爷,埌部先前受万氏恩惠,与天朝大军抗衡已是罪不容诛。现渤库大军犯我边境残害百姓,我埌氏也是大羿的子民,请您暂时宽限罪妇准我带罪立功,领手下儿郎入滇冲锋杀敌。
若然罪妇死于沙场便是天意,倘罪妇不死,待天朝大捷,罪妇任您斩杀绝无二话,之后还请您放过埌部众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