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光清冷的落在皇宫巍峨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霜雪般刺目的寒光。
钱皇后身体不适,早早在坤宁宫里卸妆躺下睡了。
接连噩梦,昏昏沉沉,浑然惊醒时,额上已布满大汗。
侧身,就见琳琅华美的幔帐上落了一道黑影。
瞳眸骤缩,钱皇后抹着两鬓细密的汗珠,向那道人影唤去:
“外面可是素潋?”
“娘娘只知素潋,怕是早就忘记奴婢了……”
安静须臾,对面传来轻缈的女声,蜻蜓点水落入钱皇后的耳中,似乎有些熟悉。
她哑口怔怔的注视床幔左右挑起,幽幽显露出帘后女人的真身:
一件深紫妆花缎飞凤裙,外披金棕锦绣曳地衫,高竖的荷叶宽领遍绣富贵牡丹。
头顶鎏金血玉九凤冠,旁边花钗步摇作衬,一侧耳上沉沉垂着东珠点翠扇面耳坠。
这妆容,极近奢华却是冰寒刺骨。
钱皇后骤然感觉一颗心似被五指铁钩狠狠攥紧,她哪里容得其他女人在她面前穿金戴凤,怕不是在挑衅她这后宫之主的威严?
“你好大的胆——”
床上的女人玉臂用力挥舞,食指正对挑衅者,嘶吼一记。
对面的女人唇角微微勾勒,粲然笑靥恍若邪毒的罂_粟,张扬绽放之时,却又暗纳了几分凄凉。
莲步轻移,她端手向前两步,肆意的目光落在张惶的女人脸上:
“娘娘,您养尊处优了二十年,可还记得冷宫里的怨鬼?”
女人边说,边抬手撩动遮挡半侧脸颊的垂发。
一时间,疤痕凹凸狰狞可怖,与另外一半精致的容颜,对比鲜明。
内心剧烈哆嗦着,钱皇后险些背过气去,剧烈喘息着身子向后猛躲,惊恐的喊嚷:
“淼洇…你是淼洇……你在冷宫、是…是怎么跑出来的?”
床头的女人旋身手持烛台折返,眸射冷光,笑容阴鸷诡谲:
“自然是信儿救我出来的,是时候了…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毁容的滋味了……”
面对越发接近的跳动火光,床上的女人身形颤颤,失声惊叫:
“你要干什么……来人,快来人啊——”
……
勤明殿,夜风将窗扇吹得“吖吖”作响。
璟孝皇帝从龙岸上身形歪坐,看看四下,打了几个哈欠。
目光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四处寻找,懒洋洋的问道:
“璇玑?……章力!”
暗影里,高个子的太监容色陌生,端着恭敬的姿态,嗓音一副阴柔冰冷:
“皇上,章力已经去了,国师等会儿就到。”
“去了?”
璟孝皇帝水肿虚胖的大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呆滞,像是正在思量“去了”的含义,随即窄窄歪歪挣扎起身,发疯一般掀翻了案上之物。
“叫国师来,快叫玉玄矶来见朕!”
那太监并不过来服侍,只安静的立于暗影之中,手中拂尘纹丝不动: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不紧不慢的嗓音刻意拖长,带着不屑的口吻。
“龙体?”
帝君气喘吁吁,长臂支撑在龙案上,斜眼睨向那瘦高太监之时,一头热汗往案上猛砸。
“快去把朕的国师找来…朕要服丹…朕要服丹!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嫉恨国师、嫉恨朕宠他,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朕死——”
“呵呵,皇上言重了。”
瘦高的太监突然嗤声,皮笑肉不笑。
璟孝皇帝怒意更甚,直起脊背一步三晃,朝太监扑过去:
“你敢顶撞朕?朕…朕要杀了你!”
膝盖一软,帝君跌倒,挣扎几次却怎么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