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一派金靡照亮了笔直的大道和高高的宫墙。
今日是宸王华南信的登基大典,至此新帝代替旧帝揭开历史新一篇章,改年号为仁宪。
吉时到,皇城内音鼓齐奏。
宸王华南信换下孝服,身穿明黄衮服,头戴及肩十二旅玉藻登临奉天门,傲立睨眸,俯瞰城楼下的文武百官。
鸣朝三肖、玉帘高卷,官员们面向城楼行三叩五拜大礼。
宸王手抚缎带无声凛笑,只觉整个天下终于到他一人的掌控之中了。
冷眸促狭,宸王朗声说道:
“众爱卿平身,眼下已至深暑时节,钦天监已向京中传回消息,现威海海域水势频显异常。朕不日将起驾桂平亲临威海,登昆篁望仙台祝祷龙神佑我大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呼喝声中,宸王浅笑满意,俊逸的脸上阴翳顿生。
……
昆篁岛。
望仙台高百尺,形下宽而上窄,呈锥子体依海面东而建,高耸巍峨。
其通体以半透无暇的云石锻造,九十九节宽泛玉石被长长的丹陛石隔为左右两道,“龙隐寿山见祥云”的浮雕气势恢宏,独具匠心。
日升日落之时,沼波翻卷处隐绰玉墀,洋流浩浩汤汤。月明月悬之际,楼阁光影剔透,霞光琉璃掩映,颇具仙家气韵。
登上望仙台最后一节玉阶,刘太监倚栏汗流浃背,连喘带喝儿喽。
汗津津的大手作兰指状,捏起帕子频频抹汗,咽一下口水便自顾自的抱怨起来:
“哎呦真是的,没事把一个观水的台子置得这么高干嘛呀!”
闵瑞闻之笑了笑,解释道:
“这登天的白玉石阶总共九十九节,乃是遵循《太玄经》中‘玄生万物,九九归一’。眼下南疆大捷,神州一统又逢新帝登基,正好应了‘九九归一’的大好寓意啊!”
刘公公敛了帕子,斜了闵瑞一眼,嘴角蓄起一抹讥笑:
“嘿呦国公爷,您越发会说话儿了。想来修望仙台是先帝爷的主意,怎么着,您莫非是袁天罡在世,接下差事那会儿已能算出这台子筑成之日,便是新帝登基之时不成?”
闵瑞猛然容色惊滞,纵然被这太监满是带刺儿的话激得心头火起,又不得不做忍耐。
眼下变天了,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身为先皇旧部,做事还需处处谨慎小心。
闵瑞敛神荡然若笑,略略执手道:
“呵呵,刘公公真是说笑了,您看这边…此望仙台建于临海处,正可谓只有登高绝顶,才可赏尽这大好山河啊。”
那刘太监依话站在面海的那处白玉栏前,小心翼翼探头,向着百尺高台下方看去。
只见海上惊涛拍岸,怒浪层叠。岸边更有碣石嶙峋,百态丛生。
盯着那翻滚不息的潮水一刻,轰鸣的水响于耳畔充斥不穷,这肾虚的太监竟然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偏偏这时,肩膀陡然一紧,惊得他缩脖嘶嚷一声,险些在原地蹦起老高。
“你、你干什么你——”
刘太监脸色苍白瞪向闵瑞,还以为这人方才是要将他推下望仙台去,投入大海喂鱼。
闵瑞见状,知自己好心被对方当成了驴肝肺,心里对这不男不女之徒的鄙夷不减分毫,略略嗤笑过后,问道:
“刘公公,您这是怎么了?刚刚见您身形不稳,本王担心您有所闪失才要扶您一扶,何以紧张如此?”
刘太监神色尬然,绵若无骨的手掌掸了掸肩头,开口时阴柔的嗓音像是故意在捏鼻拿劲,容色极为不耐:
“行了,这望仙台咱家也看过了,在王爷府上讨扰过一日,如今咱家差事办完了也该回京复命去了。”
闵瑞心中求之不得:
“水师营中已布下酒宴,待公公用过,本王亲自送公公一行人登船。”
“嗯……”
刘公公抿唇哼了哼,臊眉耷眼。
闵瑞随即看向两旁,吩咐:
“俊儿,你护送刘公公先回水师营。本王手头还有些事,随后就到。”
闵俊是闵国公的独子,从小深受父母宠爱,因而当年遇到马匪时,闵刑氏才会在情急之下做出糊涂事来,以长女和花乳娘作饵引开马匪,自己则带幼子先行逃生而去。
也因为那场变故,闵瑞开始对自己这个儿子严苛起来,亲手将其投入到东清水师营中历练,现下凭借真本事,人已晋为三品参将。
闵俊领命,引领刘公公等人按原路返回。
目送钦差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下一层层石阶,闵瑞长长叹气,举步走到白玉栏某处,两手捧住砌金的雕兽用力扳动。
机关开启,沉缓的震动过后,这望仙台顶层中心位置的石板兀自凹进一重,随后向旁边移动开来,显露出望仙台内部一段距离不长的石阶,与一顶隐秘的轿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