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
顾云汐眉心一动,睁大不可思议的清眸直杵杵的凝向巫师,瞬间热血冲上脑顶,只觉头颅里“嗡嗡”的发懵。
“怎就不可能呢?”
巫师暗哑的反问声从傩面后方溢涌而出,硬生生的带有与其年岁不符的理直气壮。
傩面下看不到她此刻最为真实的五官表情,可那说话的语气明显透着不悦。
云汐焦灼的目光四下一转,无助之时与陆浅歌的紫眸对过,惶惶的闪回望向巫师,解释道:
“大师,我家夫君只是一介布衣,我们……”
巫师猝然扬起手掌,当下打断了云汐的言辞,坚持道:
“四十多年了,我的占卜可从来都不会出错。”
瞳仁倏的扩到极限,深邃无底的世界里,清晰的映入云汐一张惊惧错愕的美丽脸孔。
黑袍下伸出的右手轻抚桌上浑圆光滑的水晶球。
她的那只手皮肤松弛而萎黄,一副皱纹深壑堆叠的样子,就像是失去水分的干枯树皮。
五片沉黑紫色的指甲似乎多年不曾修剪过,形如利勾般突出指腹好几寸,让旁人看着内心像有无数蚁虫攀爬而过,难以言喻的膈应不爽。
被这样隐忍诡谲的神秘人物紧盯,云汐顺息感觉到有股凉气从脚底迅速蹿上脊背,身子一晃,张口之时便有股寒气喷出口腔。
脑中细细品味巫师方才那句话的深意,她越发六神无主,脸色红了又白。
夫君冷青堂,也就是大羿华南皇室宗亲华南赫,早已随她远离了朝堂,刻意避开一切皇权的纷争。
他的这辈子也许什么都会遇到,唯独成为天子,绝是不可能之事。
可巫师偏偏预言她是凤命,是未来的东宫皇后。
莫非,是在映射……
容色剧变,云汐再难想像下去。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血腥的梦境,放大的画面里是一张张熟悉的人脸。千户大人、挡头们那凄楚的哀嚎在她耳边响彻不休。
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刨开了云汐的胸膛,肆意碾压攫取着她的心,周身窒息的疼痛感无以名副。
哀哀的阖了眼,眸眶湿润。
身边,陆浅歌发现她的异装,扶了扶她的肩,绵绵轻声唤道:
“云汐……”
他不太清楚这素来坚强的小女人究竟遇了什么事,竟会在此时此地形容凄惶。
云汐抿唇再度睁眼的时候,又一副决然清冷的模样,眸光再无半分缱绻怯弱。
“大师,如果我说我不想做什么东宫之主的话,您可有手段为我改运?”
巫师左右摇头,挑高拖长的沉哑笑声带有一丝玩谑的意味。
那在昏暗的光线里,于安静氛围之中响得突兀的笑声,极似是一把生锈的剪刀割裂锦帛,每一下响得缓慢、响得迟钝,却始终无法一贯劈破到底,而是持着股子怎么听都别扭的调子,慢吞吞的滑过布料,折磨着人的耳鼓:
“呵呵呵呵……不好意思,我确实可为世人改运,然而那种操作注定会折损我的寿数,且还有两类情况是我力所不及的。”
陆浅歌被巫师的几声笑碾压得两鬓直冒冷汗,忍着性情问她一句:
“不知是哪两种情况?”
“天外事、人上人。”
云汐自然对巫师所说之辞理解不透,也不愿再多打听了。
横竖这怪异的巫师并不愿意帮她改运,不如极早切入此行的主题为好。
微微颔首,云汐语锋一变:
“大师,请你为我与夫君结下连心血盟吧,我要成为他的挡煞。只是眼下不便对他直言,故而我想请教您,假使我与他都不在仪式现场出现,血盟可否顺利缔结?”
年老的巫师“呵呵”嗤笑:
“这又有何难?你只需将我所需的东西带给我,我便可在我的魔馆里独自完成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