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歌弃车骑马,在萍水河畔追到了华南季艳。
她正坐在冰凉的大石头上,迎着“呼呼”凛冽的寒风咧嘴哭呢。
雪点子漫天飞舞,在她线条精美的肩上落下薄薄的一层。
见她这般落魄的模样,陆浅歌心头遁软,火气立时消了多半。
换个立场去想,她会赌气、会吃醋,也只是因为真心爱他……
男子艾艾轻叹,才缓步至女孩的面前,她便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两手比划着,大喊大叫:
“你怎么才追上我?你再不来,我便跳进河里淹死自己!”
眼见陆浅歌眉眼一怔,她脸色大窘,狠狠瞪他一眼,慌忙改口道: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那么快就撵上我了?!”
说完,又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委屈得抽噎起来。
陆浅歌忍俊不禁,刻意沉了容色,负手气哼哼道:
“废话嘛,我再不快些赶来,你还不要一猛子扎进河里,到时候就真摔坏脑子了!”
“什、什么意思啊?”
华南季艳止了悲鸣,困惑的抹把冰冷的泪水,显然不太理解对方的话意。
陆浅歌瞅一眼傻乎乎的女孩,继而向河面甩头。
华南季艳转面向河水望去,顿时瞠目结舌,原就被冷风呲得疝红的脸蛋上那暴赧的颜色更为浓厚了一重。
严冬来临,河面早于两三天前结了冰。
人若是跳下去,顶多摔个头破血流,如何能被淹死呢?
女孩瞬间坐立不安,一张湿漉漉的小脸写尽了不甘与愠怒,指头不断搅着衣角的小动作十分可爱。
陆浅歌摇摇头,从袖袋里掏出手帕,身子微微弯下,挑眉勾出一丝打趣的笑纹:
“这河水冰封少说也有三尺厚,你说说,此时你跳下去,会不会真要摔坏脑子呀?”
华南季艳一把扯过帕子,掩面而泣又擤了把鼻涕,才从石头上起身乱嚷嚷:
“我告诉你啊,就算我从此磕傻了你也要娶我你知不知道。横竖你们乌丹国的聘礼早已下到大羿,你休想再反悔,今生今世,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在男子彻底无语的目视中,女孩扬手将那糊过鼻涕的帕子揉成一团,扔回他的手里。
陆浅歌无奈的望着掌上脏掉的帕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想了想,干脆眼不见为净的好,团了团接着塞进袖袋里。
“喂,你这次做的确是过分了啊。”
拉过女孩,为她掸掉头上肩上的落雪,陆浅歌嘟嘴深深的看她,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勾尖金丝玫瑰纹胭脂红靴子用力在雪地里跺几跺,女孩红着脸面咬牙切齿,眼角莹光闪转,看样子又快哭出来。
“她都是咱们的舅母了,你还对她余情未了,念念不忘的……”
陆浅歌仰面扶额,烦躁不安,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怎么可能呢,是你想多了!”
“怎么不可能?当初你与我相好,难道不是为了尽快忘掉她吗?阿戋,我爱你,我想嫁你为妻,我甚至准你可以不像我爱你这般爱着我,可对我最起码的坦白总能有吧?我不想今后你做任何事都要瞒着你的妻子,瞒着你身边的人。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对吗?”
女孩悲戚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说完。
“不是这样的。”
陆浅歌感觉心房被狠刺一刀,猛然握了她冰冷如瓷器的小手,将她向怀中带了带,急灼灼的辩解:
“我和她的事都已成为过去了,我帮她,是因为那件事只有我才能帮她。而今她随舅父来到乌丹,母妃与我们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咱们不帮忙,谁又能去帮他们?”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华南季艳的语气近乎哀求,再次泼泪。
陆浅歌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表情纠结,一刻咬牙:
“我、我真的不能说。”
“是因为她不让你说!”女孩愤懑转身:
“好,你不说,我去找母妃评理!”
华南季艳在风雪之中撕声,抬手扯住缰绳,准备上马回宫。
男子的不近人情让她再度陷入绝望,眼下,能够安慰她的人也只有长公主华南蔷了。
“季艳,你别闹,听我说——”
陆浅歌内心惊雷炸开,他清楚华南季艳是个说的出便做得出的直性子姑娘。
抢步上前,他自女孩背后拦腰抱住她,惹得她一阵激烈的挣扎: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再不听你的花言巧语!”
“我告诉你还不行,你别再闹了,也别去找母妃!”
陆浅歌最终选择妥协。
若要在她与自己的母妃之中选择其一的话,陆浅歌更愿意将云汐托付之事如实告诉华南季艳。
毕竟她头脑单纯,就算知道了也绝对会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而不是将事情再次闹大。
果然这招极是有效,华南季艳立刻安静下来。
双脚落地后身子匆匆一荡,与陆浅歌四目相对,脸色一红:
“你快说,舅母到底要你帮她做什么?”
陆浅歌瞪她一眼:
“那你先要答应我:第一,再不准第四人知道此事;第二,下次与舅母见面时,要向她诚恳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