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色长影悠然闪进屋,来者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拍打身上的雨水,五官清俊不乏纤纤君子之风。
月西楼!
云汐心里“咯噔”了一下,对着那身落拓的麒麟蟒袍目不转睛,恍而想到从前的某人。
一时间眸色幽暗,心房扯出大片疼痛。
月西楼粉薄的嘴唇噙着款款雅笑,进门身子微微一躬,吐气如兰
“微臣见过贵嫔主子。娘娘不必气恼,东厂接到密报,有人意欲对娘娘图谋不轨,故臣带人连夜赶过来,探看一二便走。”
说话时,他机警的眸子滚动不停,凌厉的目光四下搜罗过,最终投向墙角闭得严丝合缝的窗扇上。
“没想到主子玉体违和期间还有如此的兴致,雨夜还在手作美食。”
引颈提鼻,他笑得意味深长
“能饱尝到如此美味的人,真真儿有福的很。”
知棋听出月西楼话语带味儿,忿忿翻眸,故意掏帕抹了抹嘴角
“嗯,督公说得不错,奴婢跟着云主子最是有福,什么奇珍美味都能吃到。”
月西楼嗤声,横她一眼。
云汐此时思路清晰得很,夫君华南赫今天到过永露寺,而东厂恰在今天追来,这举动绝非巧合。
不难想象,华南赫的行踪必是早就落在帝君的掌控中了。
云汐勾起帕子,遮住自己阴沉不定的脸,凛声道
“月督公如今越发会当差了,居然说有人要害本宫?那人是谁?莫说本宫好端端的就坐在这里,只说督公大人在深夜闯进本宫的禅院,这种做法着实有欠妥当吧?若是万岁爷……”
“臣连夜过来,正是遵万岁爷的吩咐!”
月西楼倏的甩头凝向云汐,精致的黑眸中有冽冽的寒芒踱过。
他决然回话之时凭空一拱手,故意抢在云汐之前道出整句话来,为的就是不给她丝毫搬出华南信来压他的机会。
云汐瞬间神色怔了怔,有些出乎意料。
片刻宁静,她动动唇角,牵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这位新任东厂提督,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月西楼借机向床头靠近。
知棋察觉到危急,本能的挡在床前护住主子。
月西楼轻笑着将竹篮放到云汐枕畔,阴鸷如钩的利眸紧锁云汐强压着诸多情绪的痘疮脸,似是得了势,洋洋一笑
“娘娘莫要误会,万岁爷时时惦记着您的病症,得知龙葵果最治天花痘痒,便命微臣火速采了些来。左不过办差,便一并带了来。”
龙葵果?
又是龙葵果!
那夜后宫里头闹刺客,为的就是这篮龙葵果。
云汐意识到,月西楼带来这一篮龙葵果,定是为的试探她。
那夜追击,莫非月西楼已经识破那“刺客”的身份是……
见云汐面对竹篮沉默寡言,月西楼的气焰更为嚣张,妖冷的目光仿若在她脸上生根一般,挺直身形不疾不徐的开口
“怎么,主子先前收得下人的,便收不得微臣的?”
云汐神色变了变,眼睫轻飘飘的煽动几下,哂笑反问
“月督公这是要将你们东厂审问犯人的那套,施加在本宫身上?”
月西楼眉眼促狭,笑了笑
“岂敢,您是主子,臣是奴才。奴才唯是希望那夜后宫闹刺客,没有惊扰到主子。”
云汐坦坦对答
“那夜本宫没被惊扰到,今夜倒是真真儿被惊扰到了。”
月西楼双臂环抱,身形悠然旋后
“是微臣之过,微臣自会到皇上面前请罪。”
云汐冷面如铁,看一眼竹篮,厉声斥责
“东西留下,快滚!”
月西楼笑而不语,扬个手势带队撤离,雅然养耳的声音渐行渐远
“望主子好好利用这篮龙葵果,尽快把痘疮治好,圣上还盼您早些回宫去哪……”
知棋如逢大赦,拔腿冲去紧紧闭了房门,将那阉人悠扬婉转的嗓音隔绝在外。
云汐身子一软,倒在软衾之上幽幽气喘,神似经历过一场大战后,虚脱而疲惫。
“主子,您怎样了?”
知棋回神,动作麻利的倒来热茶,喂了云汐两口。
云汐面色缓缓恢复如常,眸光遁然生厉,咄咄的逼向门口,气咻咻道
“果然,显哥哥说的一点都不错,华南信在九王府里也安插了眼线。夫君只要有任何行动,消息立马会传进宫里去,这月西楼摆明是来捉脏的!”
知棋胆战心惊,手捂胸口
“阿弥陀佛,难道皇上…开始怀疑您了?”
云汐擦去一额的冷汗,细眉紧锁,眉间心上皆是丝丝苦痛
“本宫,怕是再不能与夫君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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