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穿了一身湖蓝软烟罗,外夷进贡的丝料,是以初生的孔雀细绒捻入天蚕冰丝织就,轻如蝉翼,再用起光的莹白与翠色丝线绣出梨花茂叶,间以米珠萤石为配。
此刻暖风穿堂,那华贵的衣裙飘摆绚烂,裙上梨花半开,轻丽的回旋,可见草叶葳蕤,缠绵细致。
她那头乌髻被芳芬的头油拢得一丝不苟,数枚花钗彩宝配色精妙,光彩赫赫夺目。
女人容颜美如桃花,晶莹无暇,让慧贵妃注目之时不禁心下隐隐生痛。
原来帝王的荣宠和恩泽,竟可让一个女人如承沐了雨露的花朵,如此艳丽的盛放?
不可抑制的怒火,滋上心头……
“姐姐快坐,妹妹正想着用过早膳以后,就到姐姐宫里问安呢……”
云汐笑吟吟的说着,向慧贵妃执手引座。
醋意大发的女人骤然一记转身,一个耳光抽向云汐。
云汐早就料到女人会发疯如此,秀腕一扬接住了对方的手掌。
紧接着,她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怯怯问:
“嫔妾有何错处还请姐姐明示,嫔妾也可死的瞑目了。”
慧贵妃冷冷撤回手臂,盯着她咆哮:
“你不配叫本宫‘姐姐’,郑宛若,你果然诡计多端。
你这里假意向本宫示好,信誓旦旦说着对皇上无心,挑得相府与东厂互斗,那边却把皇上哄上了你的绣床,如今你还要本宫如何再信你!”
“姐姐,你真是冤枉妹妹了。”
云汐嘤嘤抽泣起来。
时沅卿忿忿不绝,脸上怒意不减:
“昨晚内阁六位要员冒雨进宫,久候于勤明殿外,皇上却宿在了你的景阳宫。你魅惑君王误了朝政,不思悔过还敢口称冤枉,是不是想逼本宫动用后宫刑罚?!”
昨晚时相随其他五位内阁辅政大臣在勤明殿等了许久,最终等来的不是皇上,而是大总管梁缜。
能够让皇上撇下要紧的政务不理,晚膳刚过人就直接歇在了后宫,可见她云妃的本事。
时相对着倾盆大雨蕴了一肚子火气,随即将消息带给了女儿,慧贵妃得知自然坐不住了。
云汐向小磊子使个眼色,掌事出殿,很快取来一枚翠玉酒壶。
云汐身形匍匐,端着柔弱卑微之态,嗓音细细软软:
“姐姐有所不知,臣妾自知昨晚皇上约了内阁重臣们商谈国事,晚膳那会儿又怎敢独占着皇上。
那时皇上饮酒过半,突然就把持不住了。
眼下这壶里的御酒还剩了一半,姐姐若还信任嫔妾,打开壶盖闻闻便知。”
慧贵妃半疑着揭开玉莹莹的盖子,向壶里小心张望一下,随即鼻翼凑近。
眉尖紧蹙,女人捂鼻将酒壶拿得远远,脸色憋红再次怒视地上小女人,眸光如剑:
“郑宛若,你好大的胆!为争恩宠你竟然往这酒里下了脏药!”
云汐嗫嚅着唇:
“姐姐,您又错怪嫔妾了。嫔妾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做事如何不懂深浅?怎会为得恩宠就做出损伤龙体之事。
想来这御酒由御膳房一路送来,再经梁公公之手呈到御前,嫔妾何以得时机往酒里下药?
再想,嫔妾真有那不堪药物,事后怎不销毁罪证,还要拿出它来给姐姐看?”
一语道破关窍,慧贵妃冷静下来,缓缓踱步:
“你说的原也有些道理……”
躬身拉起云汐,女人声线微变,有一丝柔和:
“究竟是谁,竟如此胆大?”
云汐轻笑摇头:
“姐姐,我倒是有个办法,可找到那个借势意欲离间你我的人。”
慧贵妃凝眸:“该怎么做?”
云汐扬声:
“岫玉,去将这壶酒送往太医院,记得往人多处走,不怕绕路。”
“哎,你还想将事情闹大?让旁人知道皇上昨夜被人下了药,这对你的名声也为不美啊!”
慧贵妃拉住她,摇头否定。
云汐笑得安然清素,似成竹在胸:
“昨夜御膳房来人撤去残席,嫔妾刻意留下这壶御酒。那人既做下这见不得光的事,等不到证物一夜必然睡不安稳。
姐姐,嫔妾打赌,这壶残酒定送不到太医院田太医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