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换那瓶洗衣液。
唐星锐将围巾拉得有些高，遮住了戴子灏的小半个下巴。
唐星锐看着他笑：“这样会不会暖和一些？”
戴子灏伸出有些冰凉的手指，拽住了围巾的一角，稍微往下拉了拉，将围巾压在了下巴处，轻声说道：“快进去吧，外面冷。”
玄关处的门已经敞开了，冷风呼呼的往里吹，带走了一室的温暖，戴子灏说话的时候都呵出了白气。
“我站这里不动就是了，看你走。”唐星锐打了个哆嗦，不想回去。
戴子灏拗不过他，最后还是提着行李箱穿过前院，要关大门的时候，唐星锐在里面喊了一句：“要记得回来！”
戴子灏转过身，眉眼间的疏冷感被寒气加深，却又在回头的一瞬间散了开去。
“好。”
唐星锐看着人都关上门开车走远了，又站了一会才关上门。
他原地跺了跺脚，试图让自己回暖，转身看向房屋时却有一阵恍惚。两个人的时候还好，他总是知道戴子灏不是在客厅就是在书房。
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倒显得这里空旷起来。
他双手合十，冲手掌心哈了口气，搓了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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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子灏甫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这里的寒气，刚下过冷雨，地面湿漉漉的，湿气透骨一样冰凉，机场门外有不少出租车在拉客。
路两旁的行道树上的树叶尖再也承受不了水滴的重量，水痕坠下，滴在了戴子灏的脸颊上，被他轻轻拭去。
这里的冬天，比记忆中更冷了一些。
刚一走过去站定，就有司机过来招揽生意，问他需不需要打出租车，再三保证自己是打表计时，不会多收钱。
戴子灏颔首，报了个地址。
那司机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远。
“去吗？”戴子灏掏出手机来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二十八分，不算晚。
“去，把行李放后备箱吧。”司机答应了，开了后备箱。
出租车司机大多都是话唠，遇见乘客免不了要唠嗑上两句话，但是戴子灏给人的感觉太有距离感了，神情也是冷冷淡淡的，这让健谈的司机师傅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
“小伙子去那里是干啥呀？第一次来我们这吗？”
戴子灏原本窗外，听他这么问收回了视线：“不是，我回家。”
见他的谈性不高，人又冷淡，估计是不喜欢说话的那一茬，司机师傅也闭了嘴，转而将车里的广播打开，播起了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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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针就要指向八了。
徐善卿叹了口气：“子灏不会真的不回来了吧？”
唐星锐心底也有这种担忧，但是他相信戴子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他今晚上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
他抿了抿唇，开口：“再等一会。”
但是心里有些不安，万一真的不回来，他们可就白折腾了。
厨房里传来老李的声音，他在喊唐星锐：“小唐，我实在是太饿了，吃点你做的点心垫垫肚子了哈。”
唐星锐喊回去：“吃吧，我做了很多。”
又等了十几分钟，唐星锐在沙发上已经换了很多个姿势了，最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徐善卿让他坐下，看得自己眼睛晕。
“我要不给他发给消息问问到哪了？”唐星锐之前不发，是怕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但是现在他真的等不下去了。
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今天就过去了。
老李咬着他下午做的蛋黄酥出来了，两口就吃掉一个：“问问吧，万一真有事耽搁了。”
【糖糖：你今晚还回来吗？[小鲨鱼停止了思考jpg]】
唐星锐盯着微信窗口，对方一直没有消息。
他叹了口气，估计今晚上是白忙活一场：“让何飞先回来吧。”说完给何飞打电话。
“什么？不回来了？”何飞在那头冻得像个傻逼，骤闻如此噩耗，人瞬间就裂开了。
“是有可能不回来了，辛苦你了，你赶紧回来吧。”唐星锐正跟何飞通着电话，就听到了门外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他瞬间停下了。
徐善卿也听到了，去二楼看了一眼，在楼梯口对唐星锐比了个手势。
何飞还在那边喊：“喂，喂？人呢？”
“你先别回来！他回来了！”唐星锐蹭地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对屋里的两人说，“快快快！躲起来，别让他看见！”
等戴子灏一推开门，就看到唐星锐背着手站在大门口，一脸灿烂的笑容。
“欢迎回家！”他喊道，顺手给了戴子灏一个拥抱。
戴子灏本想躲开，因为他身上带来了室外的寒气，冰冷刺骨，可还是被唐星锐抱了个满怀。
感受到那人温暖的体温，那句“欢迎回家”和阳光的笑容，很容易就让戴子灏原本冷硬到麻木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怎么在这等着？”等唐星锐松开他拿过他手上的行李，戴子灏问道。
“想着你快回来了，就在这里等你了。”唐星锐帮他把行李箱先放到了客厅，“吃饭了吗？”
“吃了。”
唐星锐闻言并没有说自己一晚上没吃，做了一桌子菜就等着他，而是去客厅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先暖一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如何进行。
原本是想着两人吃完晚饭，然后他找借口说要去散步，虽然大冬天的去散步听起来很傻，但是他有百分百的把握戴子灏一定会同意。
可是现在……该怎么样让他跟自己出去呢？
唐星锐盯着他喝水的动作出神，突然动了动鼻子，疑惑地说：“怎么一股烟草味？你抽烟了吗？”
戴子灏抬起手臂闻了一下，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针织毛衣，有些宽松，一抬手就露出了小臂，小臂清瘦白皙，在灯光下可以看到脉络清晰的淡青色血管。
“没有，大概是不小心沾上的。”戴子灏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今天处理的事情，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哦。”唐星锐其实就是没话找话，戴子灏终结了这个话题之后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了，跟屁股烤火一样在沙发上动来动去，焦躁难安。
戴子灏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怎么了？”
“我……”唐星锐舔了舔唇，左手抓着沙发上的奶牛靠枕，把人家的眼睛鼻子扯到了一块，“我可能晚上吃撑了，有点不消化。”
戴子灏放下了水杯：“我去给你找药？”但是家里会有健胃消食片这种东西吗？他皱眉想着。
“不、不用，”唐星锐赶紧打断了他，“要不你跟我出去散散步吧，走走路消消食就好了！”
“现在？”戴子灏愣怔住了。
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唐星锐点头点到一半停下了动作，开始犹豫：“要不算了吧，你刚回来已经很累了……”
大不了就当自己瞎折腾了，别让戴子灏受累。
“没事，”戴子灏站了起来，冲还坐在沙发上的唐星锐说道，“走吧，出去走走。”
看着两人的这一幕，躲在暗处的老李感慨：“灏哥对小唐是真好啊。”话语里却没有丝毫嫉妒，毕竟他也挺喜欢唐星锐的。
但是徐善卿却没有应声附和他，而是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沉思。
唐星锐跟着戴子灏出来了，他对何飞发了条消息。
【糖糖：出来了。】
何飞回了个“ok”。
两人沿着石板路走着，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冬天的夜晚也格外的冷，唐星锐忍不住往戴子灏的身边靠了靠，虽然对方并不比他体温高多少甚至更低，但是他下意识的就想这样干。
“我昨天看到那边的湖上好像被人凿了一个洞，钓鱼用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钓上鱼来。”唐星锐说着，转头看向戴子灏，“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
两人说话时呵出的白气纠缠到了一起，很快飘散在风里。
他们相偕走到了湖边，此时湖岸边的垂柳已经没了叶子，只剩枝条还随风摆动，静待着来年春天的发芽。
冷白色的月光洒在了湖面上，星星点点像是碎成了沫。
唐星锐转头，对着在月光下分外清冷的戴子灏说道：“你能不能闭眼呀，我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戴子灏一愣，问道。
“你就闭起眼来，一会就知道了。”唐星锐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戴子灏依言应了一声，闭上了眼，他的睫毛扫过掌心，带来阵阵痒意。唐星锐感觉，从手掌处传来的酥麻感让他有些躁动。
他仗着戴子灏看不见，连比划带动作的冲着抄近道过来的老李和徐善卿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让他们通知何飞。
看着着急得就差上蹿下跳的唐星锐，徐善卿没忍住笑了一声。
戴子灏听到了轻微的动静，但是不等他问是谁，唐星锐就松开了手。
“给你的礼物。”
戴子灏睁眼，眼睛落入了漫天的花火。
湖对岸燃放起了数不清的烟花，映在漆黑的天幕上，照亮了一角，似雪线坠落，极致的璀璨就连月光都暗淡了下去。
耳边是烟花炸开的声音，戴子灏抬眸，看着天空。
唐星锐的声音有些紧张，手指不安的搅动着：“喜欢吗？”
戴子灏轻声说：“喜欢。”
虽然不知道唐星锐为什么弄这些，但是看着许久没有见过的烟花，戴子灏的心情由衷的放松了下来。
“那，祝你生日快乐。”唐星锐笑着说道。
“生日？”戴子灏回过神，看向身边的人。
“是啊，我问了徐善卿，他说你是今天的生日，这次准备的有些仓促，我下次会更努力的，保证精心策划。”
戴子灏沉默了许久，久到唐星锐开始忐忑不安，然后他听到了对方笑了，是很轻很柔的那种笑声。
“没关系，这次我就很喜欢。”他认真的说道，“谢谢你，糖糖。”
连自己都忘记自己生日，也从来不曾过生日的人，竟有一天，有个人愿意为他策划一场惊喜，为此而患得患失，紧张不已。
这就已经很好了。
“那……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也不许嫌弃。”唐星锐从湖边的长椅上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了戴子灏，“回去再拆啊。”
“诶！还有我们的！”何飞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紧跟着出来的还有徐善卿和老李。
戴子灏先是惊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随后看到了老李和徐善卿推着的东西，他又看向唐星锐。
唐星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本来不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计划有变嘛，现在只能在这里许愿了。”
是的，老李和徐善卿竟然推了个蛋糕出来。
唐星锐自觉非常不好意思，让戴子灏别看他：“哎呀都差不多，湖边吹蜡烛格外有意境呀，你快点许愿吧。”
一看就是十分努力的在给自己找补。
众人没有揭穿他，笑着看着戴子灏。戴子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了唐星锐一眼，然后又看向那个明显是唐星锐自己做的蛋糕，笑了一下。
他从有记忆以来只过了一次生日，从此再也没有相信过愿望成真这个说法。
但是现在，他闭上眼睛，很认真的许下一个愿望，然后睁开眼眸，吹灭了蜡烛。
湖边的烟花依旧在燃放，好像永不会停歇，尽情的燃烧着，把盛世美景带给他们。
不知是谁的手动了动，钩到了另外一只手的小拇指，然后手背磨蹭间，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唐星锐看着戴子灏落满了星辰和烟花的眸子，轻声承诺：“阿灏，下一次的生日，我陪你过啊。”
“好啊。”
戴子灏的声音被吹进了风里。
然后风将这句回答送入了唐星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