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战甲太沉了,往常还没问题,但今天胸口不知怎么闷得厉害,几次差点上不来气。
拼尽全力憋着一股必须把戏演完的执念坚持到最后,文斯刚听见张导一声“过”,内里那根无形的支柱就好像应声断裂,瞬间浑身力气抽离,直挺挺往后仰了过去。
后脑勺咚地一声——
“小文!”
“文哥!”
周围人焦急的呼喊,很快就听不见了,视野刹那一片黑暗,周围静悄悄的,好像世界在混沌中归于虚无。
文斯想,他这是被系统送走了吗?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亮光闪过,似乎是系统听到他的想法,在他眼前浮现,然后文斯看到,季明景线的拍戏任务之后,那个更新的任务:【和季明景说明与闻礼是假装的关系,并向他表白】。
文斯脑子正昏沉得难受,这一刻模模糊糊看见这行字,愣半晌突然只想大笑三声。
什么狗屁剧情什么操蛋绿茶,都滚吧,劳资不陪你们玩儿了!
大不了就是死么!反正他都已经死过一次!
文斯是真的演不下去了,他强行关掉系统,什么也不想,更不看那个任务什么时候完成,他是真的累了,就当现在已经被送走了罢。
这种感觉跟死也差不多,早该如此的,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还自以为能逆天改命,瞎挣扎什么呢?
闭上眼,文斯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只是……如果能在死之前,再见一见那个人……
就好了。
“玟玟。”
听到这声低低的呼唤,文斯无意识伸出手,感觉手被轻轻握住,掌心有温暖源源不断输送而来,很舒服。
心里忽然觉得无限满足,他微微弯起唇,眼前仿佛浮现那个人的样子。
回光返照么?原来死之前是这样的啊,和上次死的时候不一样,上次只想着拍拍,担心它今后没着落,这次不怕了,至少拍拍有人照顾了。
他走了,他们都会好好的,这个世界的错误会被修正,回归正轨重新开始,一定会的。
季明景坐在文斯床前,握着他的手,不知在想什么,刚刚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声“玟玟”,那昏睡的人好像突然就有意识了,手指一直勾着他不放。
原本死灰似的脸上也依稀有了光彩,只是嘴里始终不停低声呢喃着某个名字。
季明景无奈地苦笑,抬手将文斯额头的冰毛巾翻了个面,这一面已经是烫热的了,刚刚医生来看过,说是疲劳体虚和压力过大引起的应激反应,高烧退去就没事了。
但在片场撑到最后一刻才晕倒,这拼命三郎的搞法也是将剧组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连张导都吼谷悠然,说自家艺人身体状况这么差,她怎么吭都不吭,虽然明知张导脾气臭,有时候着急就乱迁怒,但小姑娘挺委屈,进来的时候文斯瞧着还成,她问过一句,文斯说没事,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刚刚文斯倒下那情景,让季明景也是心有余悸,他摇了摇头,手指将文斯手掌拨开,缓缓按摩他掌心。
“你呀,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拼呢……”
床上昏睡的文斯眼皮动了动,但没醒来。
他不知梦到什么,眉头一点点皱起,好像睡得不安稳,季明景轻轻捏了捏他手指,温声道,“我给你读诗好不好?”
他一手仍然握着他,另一手探去柜子边,拿到那本诗集,是这些天晚上一直在读的。
书本放在床上,翻开第一页,“这首是斯特兰德的《TheGoodLife》,可以翻译为……余生遥遥,慢慢相遇。”
季明景手指一边摩挲着文斯的手,一边娓娓念来——
“Yotandatthedow
Thereisagsscloudtheshapeofaheart
Therearethed’ssighsthatarelikecavesyourspeech
Youaretheghostthetreeoutside……”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季明景缓慢低沉的诵读。
他抬眼看向声音的源头,刚刚卢庚打过电话,想要来看看文斯的,但他已经说过文斯睡下了,或许是公司不放心,让来一趟的吧。
季明景合上书,松开手,文斯不安地动了动,季明景注意到,在他胸前的被子上轻拍了拍。
那敲门声又响了,这次略微急促。
季明景走过去,打开门,却看到了外面站的那人。
出乎意料,但转念一想,又像在意料之中。
“闻总?”
闻礼的视线已经越过他,看向房间里面,酒店的玄关狭长昏暗,只能见到床尾一角,但很明显,被子是垂下来的。
他想要直接进去,季明景一手挡在门前,两个人势均力敌,这样硬碰硬谁也讨不着好。
“闻总,这是我的房间,请问你有事吗?”
“你的房间?”
闻礼挑眉,“没想到堂堂的季明景先生,也做暗地里夺人所爱的勾当?”
“闻总,你还是这么冲动。”季明景轻笑,“小文在睡觉,你不要打扰他,想说什么我们出去说。”
“你!”
一句“在睡觉”,故意说得含混不明暧昧不清,明显在招惹仇恨,理智告诉闻礼,季明景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但今天想通了太多事,他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
没再多说,闻礼这次用力挥开季明景,几大步迈进房里,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文斯。
他额头敷着毛巾,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手指抓在床沿无意识地摸索,好像寻找什么。
两个小时没见,怎么就病成这样?
之前看他走路头重脚轻,果然……
以为已经冷硬如钢板的心好似突然被高温融成铁水,闻礼本来神情阴郁,这时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到底不自觉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