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挂了厉扬的电话,许尧臣叫来西班牙火腿和海鲜烩饭,也许是跨年夜,平时将自己砌在空中楼阁上的清吧也降了身段,让贵客们在枯燥的等候中不至于空着肚腹,前心贴后背。

一个人的年末,多少是有些寂寞的。

但许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按说是该习惯了——以往也确实没当回事,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可如今矫情起来了,咂着杯中酒,觉得无趣。

身边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有人悄悄用手机拍照,也有人来与他搭讪,可见他不冷不热的,也就没人专门来找不痛快了。

许尧臣在露台上坐到将近十二点,周围人纷纷站起来,开始跨年倒数。

远处,烟花已经开始预热,少量的烟火跃上夜空,合着倒计时节奏。

厉扬打来视频电话,他们相隔两地,却是天涯共此时。

厉扬站在澜庭的露台上,身后是静悄悄的夜和一丛又一丛的灯火。许尧臣问他,看不看烟花,厉扬却逗他,你那边热闹,我这边寂寥,伤腿隐隐作痛,一个人好不可怜。

许尧臣将屏幕转过去,十一年了,再一起跨次年吧。跨过去,新一年新气象,向前看。

厉扬看着他那边的漫天绚烂,在喜庆的炮声里,说,许尧臣,在我感情的世界里,你是万里疆土之上的王,我愿意向你俯首称臣。

俯仰之间,是天地,也是你。

许尧臣的心跳声与烟花破空的声音一道,几乎要将胸腔撞破。

——一月中旬就杀青了,兴许能一块儿过个春节,他想。

厉扬并没期待他的回应,在气氛恰好的时刻,这是水到渠成的倾诉。他得让他知道,他是如珍如宝的。

包容他,给他时间让他去看透彻,从梦魇里挣脱出来。

——耐心这东西,这辈子放在许尧臣这儿,怕是能撑到无限宽。

许尧臣跨年之后没睡着,躺床上看购物软件,想起来自己从澜庭走的时候储物间空空荡荡,于是闲得没事开始下单,下完三十多单,舒服了,手机一放,裹着蓬松的被子滚进了梦乡。

之后的半个月,许尧臣在剧组老老实实拍戏,没出幺蛾子。陈妙妙跟汪导联系了几次,仿佛操碎心的老父亲沟通班主任。在得到对方十分满意的答复后,老父亲就地烧了三炷香,感激命运让孽子停止了作妖,使他得以多苟活几年。

杀青这天,粉丝们来了不少,为许尧臣应援。他也挺高兴,像看见自己一向拎不起的事业终于往正轨上靠了靠。

两个月前,当他还清债务时,一心想着要离开演艺圈另谋生路,看什么都能生出一股子颓丧的厌世情绪。陈妙妙拿着一纸合同吓唬他,嘴上说的厉害,却也没真吓唬住,他想走还是能走。

可已经签的合同尚没履行完,他不能这么坑陈妙妙。

到现在,手里最后一个本子也结束了,只剩下进组前接的一档综艺。到了能做选择的时候,许尧臣却在黑暗里扒拉出来一线天光,谈不上人生追求、远大理想,只是觉得如果继续下去,似乎也不是个坏事。

有人认可,有人批评,活在观众的声音里,反而更清醒。

他在摇摆中找到了久违的自信,在粉丝的呼声里看到了未来的可能。

聚餐结束后,许尧臣带着刘铮离开了桁州。

邹阿立在机场接上这二位,车轮追着夕阳的光,将许尧臣送到了他物流中转站一样的出租房。

下车时,邹阿立扭头喊许尧臣:“妙妙让你趁这两天休息去买辆车,说住这儿出门不方便——是叔陪你去还是铮子陪你?”

许尧臣觉得陈妙妙年龄上去了,真的像个老妈子,他摆手,“您歇着,让铮子也缓缓,我自己去。”

他住的这位置别的不说,距离那一撮卖车的是真近,扫个共享单车都能两个轮子滚过去。

邹阿立和刘铮帮他把行李取下来,刘铮问要不要去给他弄口吃的,许尧臣拽着箱子拒绝了,要自己回去煮包面。

他煮方便面是能煮的,这刘铮也知道,倒不怕他把房子点了。

进门,地暖烘着屋里的空气,又干又热。许尧臣把帽子围巾摘下来,在他的临时地盘上转了半圈,觉得暖是暖,却挺冷清的,没意思。

摸出来手机,平时挺殷勤的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明知他回来,连问也没问一句。

扔下手机,许尧臣开始收拾行李。

——下次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洗该整的得翻出来归置。

这么一折腾,就过了晚饭点儿,等他五脏庙里念起经,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煮面,并不是多想煮。叫外卖,这贫瘠的地方什么也叫不来。他在沙发上瘫了片刻,想着要不就叫个车去市里吃,打打牙祭。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

接通,他憋着没吱声,等厉扬发话,却听那边先“嘶”一声,才艰难道:“来澜庭帮我下,方才摔了一跤,腿不太行了。”

“摔了?”许尧臣方才的惫懒一下就没了,倏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大羽绒就往外跑,“打120呐!我跟你隔了半座城,指望我能飞过去吗?”

“用不着120,就是摔倒起不来,”厉扬说,“你过来搭把手。”

许尧臣拉上门,等不及电梯,跑着下楼,问:“你吴总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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