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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三抢走宝马(2 / 2)

李子默这三年来和安信侯府多有走动,温煜向来以长辈自居,对他嘘寒问暖,李子默对这位侯爷亲近了许多,此刻见到温煜,上前客气地道:“侯爷安好。”

又看见了温嘉眉,顺口道:“阿眉姑娘安好,嫣嫣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温煜还不及答话,温嘉眉跺了跺脚,娇嗔道:“你急什么,眼里就只有姐姐一个人,这般问话,好似不愿见到我一般,那我这就走了。”

李子默对温嘉眉的这番作态大是受用,他轻轻笑了笑:“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偏你心思多,能扯了老远,好了,别生气,侯爷,阿眉姑娘,你们过来看看这马如何。”

温煜咳嗽了一下:“嫣嫣和她母亲有要紧事在说,已经着人去叫了,很快就来,世子稍候一下。”

他倒是很想过去仔细看看那白马,但对女儿的疼爱还是占了上风,当下笑道:“阿眉陪世子去看看马,我年纪大了,不好这个。”

说罢,还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两步。

温嘉眉读懂了父亲的暗示,上前去,围着白马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一番。这一看,纵然是她这样不懂马的人,也不由赞叹道:“我说不上来,但这匹马看过去竟有龙虎精气,想来是匹千里良驹,世子怎么换了一匹坐骑,却不是你平时那匹。”

李子默面上颇有自得之色:“这是父王刚刚给我的,血统纯正的大宛天马,听马场的管事说,它的父辈是野生的马王,为月氏皇族所获,奉为国宝,进贡给大周,所生的后代中这是最出色的一匹。若不它稍微小了点,我那匹‘乘黄’也用得惯了,我都想据为己有了。”

温嘉眉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不是世子自用的,那还有谁配得上这样的好马。”

“带过来送给嫣嫣玩的。”李子默不觉有异,自然地答道。

按李玄寂的原话是“这匹小母马性子温顺,个头也不是太高,难得的是跑得还算快,给你了,你那个小姑娘爱玩,想来喜欢这东西,不妨拿去给她看看。”

这样的好马,连李子默自己都是眼馋的,但若是给了谢云嫣,日后也是他的,没太大区别,他没有多想,今天就带了过来。

温嘉眉听了李子默的话,却差点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她的脸色变了几下,最后换了一幅楚楚可怜的愁容,朝着李子默盈盈一拜,口中说道:“求世子救我。”

李子默有些心虚,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不知道何时,温煜已经又走远了许多,此时正背过身去,和下人们交待着什么,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李子默这才放心,对温嘉眉道:“快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若有难处尽管说与我听,但凡我能帮得上你的,义不容辞。”

温嘉眉却不起来:“世子如果把这匹马送给我,就算是救了我,只问你肯是不肯?”

李子默哑然失笑:“这是要送给嫣嫣的,你若喜欢,我回头再找一匹好的给你。”

温嘉眉咬了咬嘴唇:“世子不知,那天在南祁山,姐姐逼我和她定了一个赌约,两个月后,赛马决胜负,我若输了,要当众下跪认输,叫她三声‘好姐姐’,我若是赢了……”

她面上飞起薄薄的红晕,顿了一下:“姐姐说了,你最听她的话,就让你替她叫我三声‘好妹妹’,我要你做什么事都成。”

李子默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佯怒道:“胡闹,嫣嫣一惯淘气,你怎么也跟着她一样不懂事起来,拿我做赌注,你们两个,把我当成什么了?”

温嘉眉站了起来,跺了跺脚,赌气道:“总之,你若把这匹马给了姐姐,就是不让我赢她,我不依的。”

李子默摇头:“嫣嫣不会骑马,这马给了她,也就是凑个趣,你不见得会输,阿眉,你别争这个,若是嫣嫣回头知道了,又要和我生气。”

温嘉眉侧过脸,好像不太敢看李子默,她幽幽地道:“世子对姐姐真好,姐姐有了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分,而我呢,我所爱慕的人,他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我,我伤心、难过,他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阿眉。”李子默不安地搓了搓手,低低地叫了一句。

温嘉眉的眼睛里慢慢涌起了泪水,她看了李子默一眼,如同梨花含露,惹人怜惜:“姐姐千万般都比我好,你整个人都是她的,我只要一匹马而已,你纵是偏心眼,也稍微分我一两分吧。”

“这……”李子默脸色变幻不定,犹豫了起来。

“世子。”温嘉眉的眼里含着泪光,又仿佛带着炙热的火焰,那样专注地看着李子默,“那个赌注过于诱人,你知道我的心思,我不争不抢,不过是想全了自己一番心愿,难道你不愿看到我赢吗?”

李子默觉得有点口干舌燥的,他看了看四周,下人们一个个若泥塑菩萨,规规矩矩地站着,没人敢抬头看这边,而温煜背着身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似乎有交待不完的事情。

“好吧。”李子默闭了闭眼睛,勉强按捺住心神,“快叫人牵下去,千万别叫嫣嫣看见了。”

“是,我就知道世子不是那样狠心的人。”温嘉眉破涕为笑。

她立即朝温煜那边叫了一下:“爹爹。”

温煜这才过来,含笑道:“你们方才说些什么?”

“没什么。”温嘉眉泪痕未干,抿着嘴笑,指了指那匹小白马,“爹,您给女儿买的这匹马真不错,连世子见了也说好,可惜只有这一匹,给了我,就不能给姐姐了。”

李子默不太自在,别过头去,装作看天,什么话也不说。

温煜怔了一下,旋即心领神会,立即吩咐管事的把那匹小白马牵了下去,又若无其事地请李子默去花厅喝茶。

李子默刚到花厅坐定,温嘉眉还想和他多说两句,苏氏就带着谢云嫣出来了。李子默毕竟做贼心虚,警示地看了温嘉眉一眼。

温嘉眉悻悻然,偷偷地用哀怨的眼神瞥了李子默一下:“姐姐和世子说话,我不在这里碍眼了。”言罢退出去了。

温嘉眉说是不碍眼,然而,还有温煜和苏氏,彼此见礼后,温煜夫妇两个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古板父母一般,两个人四只眼,一直盯着李子默和谢云嫣看,唯恐他们有越礼之处。

李子默对着谢云嫣,神态自若,又是平日那般文雅温和的模样:“这两天身子可好?天气大热了,若有什么爱吃的瓜果,明天我着人送过来。”

苏氏忙道:“哪里需要劳烦世子费心,我们家里很不短缺这些,嫣嫣吃的、用的,我一一嘱咐过的,十二万分用心。”

谢云嫣笑了笑:“什么都不缺,独缺你为我做个事情。”

李子默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意:“什么事,我瞧你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又要作弄人了。”

“胡扯呢,我这么一个端庄淑女,几时作弄过人。”谢云嫣坐在那里,慢悠悠地道,“我和阿眉约好了两个月后要赛马,我要你教我骑马,还要给我找一匹顶好顶好的马来,别的要求没有,比阿眉的马跑得快就成。”

苏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做姐姐的,不让着点妹妹,和她争什么,让外人瞧了笑话。”

谢云嫣眨了眨眼睛:“母亲说哪里话,我和阿眉要好得很,才一起玩耍的,若母亲觉得不妥,那算了,以后我和阿眉远着点。”

温煜捋着胡子,笑得甚是慈祥:“无妨,嫣嫣说得对,自家姐妹一处玩耍才是正理,赛马有趣的很,正好,我新近得了一匹好马,给了阿眉,让她练起来,到时候看看你们姐妹哪个更胜一筹。”

李子默指了指谢云嫣,摇头笑道:“你不能安分点吗,你眼下还不会骑马,短短两个月能学成什么,到时候三脚猫上阵,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又要哭鼻子。”

谢云嫣似笑非笑地瞥了李子默一眼:“你尽废话,我琢磨着,你莫不是想看到我输,所以不愿教我?”

李子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神情,尽量平淡地道:“胡说什么,我何曾说过不教,那好,明天我给你找一匹好马,然后我们开始学,但我们先说好了,若学不会,可不许怪我。”

谢云嫣“嗤”了一声:“像我这么聪明的人,若学不会,那八成是老师教得不用心,到时候唯你是问,就让你替我赔付那场赛马的彩头罢了。”

李子默听了这个,更觉得心中有鬼,坐立不安,随便寒暄了两句,便匆匆告辞了,临走的时候,谢云嫣一再叮嘱他去找匹好马,他也答应得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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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默走后,谢云嫣自然回了房,可是没过多久,温嘉眉却找过来,得意洋洋地朝她炫耀。

“姐姐,我爹刚刚给我买了一匹马,不但模样好看,更是世间难得的千里良驹,来,出来让你看看,到时候管叫你输得口服心服。”

谢云嫣一时起了好奇之心,跟了温嘉眉去看。

到了前院,看见温煜牵了一匹马,正在那里百般端详,时不时还摸一下,口中啧啧有声。

那马果然如同温嘉眉所说,模样生得很是好看,浑身雪白,油光水亮,额头的那一块红斑又和胭脂似的,醒目得很,被温煜上下其手地摸着,也不惊不躁,尾巴毛都没动弹一下。

温煜见了姐妹两个过来,笑道:“实在是匹好马,若不是阿眉央了我,我是舍不得给她的。”

温嘉眉十分得意,又把李子默方才所说的“父辈是马王、月氏国宝、上贡给大周”等话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这样的千里马是绝无仅有的,我得了这一匹,姐姐你再想要差不多那是没有的。”

谢云嫣狐疑:“既是上贡的,理应是宫里御用,你刚才怎么说是侯爷买的?”

温嘉眉一时语塞。

幸好温煜脑筋转得快:“是这样的,这是太皇娘娘赏赐给朱太尉府上的,我央了朱太尉,用了大价钱买了回来,寻常人家确实是得不到这等宝马。”

温嘉眉又趾高气扬了起来:“姐姐,我看不用比了,你还是快点认输吧,你人比不过我,马也比不过我,要想赢我,难于上青天。”

温煜呵呵笑道:“你们姐妹两个感情好,比不比什么的都不要紧,玩个热闹也好,到时候我和你们的母亲一起去看。”

谢云嫣趁着说话的工夫,好好地看了那白马,她读过前人的“相马经”一书,心里默默对着比照了一下,那马头高峻如削成、马眼高眶如悬铃、马吻长如龙、马膝如团曲,样样桩桩皆是异相,与书上所言一致无误,显见得确是万里无一的千里马。

这倒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了,谢云嫣的眉头有点打结。

温嘉眉忍不住笑了起来,嘲讽道:“姐姐是个爱做梦的,若梦见了神仙,不妨求一求,看看哪路神仙愿意帮你一把。”

谢云嫣的性子又岂是轻易罢休的人,温嘉眉这么一说,她反而笑了起来,一派云淡风轻:“好,这样比起来才有意思,急什么,两个月才过去两天,且等着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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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末了,书房窗外那株棠梨树的叶子反倒愈发浓密了起来,树上的鸟儿换了一茬,有点懒怠,不太爱叫,只偶尔啾啾两下。

正是难得清静的时候,拂芳却把谢云嫣带了进来。

“王爷,小谢姑娘求见。”

李玄寂放下手里的书卷,略抬眼看了一下,抬手示意拂芳退下,就让谢云嫣站在下面,不予理会。

果然,不需要他出声,谢云嫣已经自己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话了。

“玄寂叔叔,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说来,已有六秋未见,玄寂叔叔依旧风采照人、英姿焕发,令人仰慕,我思之再三,所谓礼尚往来,彼投之以木桃,我当报之以琼瑶,故而今日前来请安,还望您不要责怪我的冒昧。”

李玄寂头疼,手指敲了敲桌案:“好好说话。”

“是。”谢云嫣笑眯眯的,把手里提的一个食盒端到李玄寂的案前,打开来,“玄寂叔叔前头送了我熊掌,十分好吃,我也给您送一些我自己做的米糕,当作答谢之礼。”

里面放的东西十分眼熟,就是当日谢云嫣在法觉寺的后山用来喂鸟、顺便款待贵客的那种白色米糕,下面也依旧垫着草叶,不过这时节桃花都谢得差不多了,她在米糕的旁边放了一捧紫藤花,有些花瓣零星地沾在米糕上,浅紫轻白倚翠绿,煞是雅致。

李玄寂拈起米糕,状似平常地问道:“你有好东西,不都先紧着你的阿默,然后才轮到我?”

谢云嫣义正严词:“阿默是谁,我不认识,谁管他呢,这是专门为您做的,我知道您口味清淡,一点糖都不敢放,我还知道您爱喝茶,但是我弄不到您日常喝的那个敬亭绿雪,只能取了碧螺春茶研磨成粉末,一起和面,您闻闻看,有茶叶味道,香得很。”

那真是多谢她了,十分用心。

李玄寂看了谢云嫣一眼,正见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殷切地望着他,美丽的杏仁眼睛波光潋滟的,却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的神色。

如同小时候一般,淘气的时候就爱眨眼睛,藏不住心思。

李玄寂放下了那块米糕,手指上还沾染了一点紫藤花瓣的碎末:“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谢云嫣扭扭捏捏的:“说得好似我没事求您就不会来孝敬您一般,不是这样的……”

“好,谢礼收到了,你回吧。”李玄寂淡淡地道。

“我错了,确实是有求而来。”谢云嫣马上改口,“就是前天和您说过的,我要和阿眉赛马,她今天得了一匹绝世好马,我眼瞅着不对,保不齐我要输了,求玄寂叔叔帮我一把,给我寻一匹好马,好歹保全保全我这张面子。”

虽然已经嘱咐了李子默去找马,但谢云嫣不知怎的,总觉得这回对李子默有些放心不下,后头又见了温嘉眉的那匹白马,她也急了,只好巴巴地登了燕王府的大门来求人,横竖都是丢面子,在李玄寂面前丢不算事,在温嘉眉面前丢那是万万不可的。

小姑娘眼巴巴的模样十分逗人,她团着手,仰着脸,水汪汪的眼睛使劲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刷来刷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可怜,快来救命”的气息。

李玄寂不动声色,把目光移开了一点:“那匹雪里红你还不满意吗?眼下别说是长安,就算整个大周境内,除了飞廉,要找到比雪里红更出色的马匹,那是有点棘手,大宛天马,几年才得这样一匹顶尖的,你嫌弃人家什么,白色的不好看吗?”

谢云嫣一下怔了,表情都僵硬住了,她握紧了手心,良久,才低声问道:“什么雪里红?”

李玄寂听出不对,微微皱眉:“我今天见子默牵了雪里红出去,怎么,他还没把马给你吗?”

谢云嫣想了想,问道:“雪里红,听这名字,是不是浑身白色,头上有一块红斑的马?”

“不错,我的马场里,眼下跑得最快的就是那匹了,而且它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养好了更是不可估量,恰好它性子温顺,给你正合适。”

谢云嫣退后了一步,尴尬地笑了一下:“果然是匹好马,我看到了,不过是给阿眉的,不是给我的,对不住,玄寂叔叔,是我没弄清楚,贸然上门,打扰您了,我这就告退了。”

她说完,低下头,偷偷挪了挪脚尖,这会儿,她身上透出的气息就变成了“我很可怜,算了,已经没救了”。

“停步。”李玄寂沉声道,“这事情是子默办得不妥,你且等等,我叫他进来向你赔罪。”

“不用了。”谢云嫣用袖子捂住脸,唉声叹气:“您别叫他,没什么意思,我本以为和他多少有些旧日情意,没想到他连面子都不愿敷衍,这样明目张胆地糊弄我,这会儿又叫他过来说什么呢,好似我为了他在争风吃醋一般,笑死个人。”

虽说早已经料到了今日,但事到临头,若说全不介意那也是假的。

她想起了自幼青梅竹马的时光、想起了多年前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过往,在风雨中、在黑夜中,年少的赵子默对她微笑的模样,似乎都淡去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窗外有风,树叶轻晃,小鸟叫了一两声,又听它扑簌着小翅膀飞走了。角落的云缕博山炉里点着白檀香,沉寂而清冷的味道渐渐地浓郁起来,把春末的浮华压了下去,令人宁静。

好在谢云嫣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也就难过了那么一下子,马上重新打点起精神来,握住小拳头,挥了一下:“玄寂叔叔,又在您面前丢丑了,我如今心里难过着呢,您可不许笑话我。”

她的眼角有一点儿红,但脸上却带着轻快的笑意,一点看不出有什么难过的样子。

燕王殿下纵横疆场,杀敌无数,但面对着这么一个小姑娘,却觉得十分棘手,他想起往日这孩子一口一个“阿默”的,全心全意地护着李子默,连他这个尊贵的燕王殿下都靠到边上去了,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个模样?

她需要安慰吗?还是需要把李子默痛打一顿?年轻的女孩儿,赌气起来该怎么哄才好?尊贵的燕王殿下沉着脸,苦苦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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