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从厉墨车子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魏坤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这个距离,车子里的动静,他应该是全都看见了。
唐黎稍微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自觉的理了理头发。
魏坤站在原地,明显是在等着她的。
唐黎缓步过去,打了招呼,“魏老大。”
魏坤嗯一下,“身体好点了么?”
他问的是之前在公司门口发生暴动对唐黎的影响。
唐黎笑了笑,“我没事,没受伤,就是被吓到了。”
魏坤点点头,跟着唐黎一起进了公司,两个人站在电梯里的时候,魏坤盯着电子屏,话对着唐黎说,“那三年,怎么过的。”
唐黎一顿,她之前就猜到魏坤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于是唐黎也没遮掩,“当初一场大火,受了点伤,在外边养身体,然后跟着曼达学习。”
魏坤叹了口气,“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身份的么?”
唐黎想了想,“阿生说的?”
魏坤摇头,“你刚回到公司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唐黎,你换了个名字,可是很多习惯都没改变,别人看不出来,我还是可以的。”
唐黎就笑了,“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帮我隐瞒这么久。”
电梯门叮的一声响,随后缓缓地打开,可魏坤并没有走出去。
他不出去,唐黎便也站在原地,魏坤又说,“我昨天给阿生打了电话,他身边是另一个女人,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想来应该是都找到对的人了。”
魏坤说的顾朝生身边的女人,应该是程岩竹吧。
唐黎不太清楚顾朝生和程岩竹之间的关系,没办法解释太多,就说了一句,“应该是吧,我和厉墨挺好的,估计阿生那边也不错。”
魏坤转头看了唐黎一下,还是有些遗憾,“阿生为你做了很多事情,真的是可惜了。”
可惜么,算不上吧,唐黎倒是觉得,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最好的安排。
顾朝生从前做的一些并不太好的事情,厉墨有和她说,她也没什么埋怨的,人都有私心,顾朝生会那样选择,也符合正常人的心理反应。
她依然感谢顾朝生那三年的付出。
只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注定的,她遇到厉墨在先,对他动心在先,便也真的没办法,再把感情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了。
魏坤再没说别的,先一步从电梯里出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唐黎则去了曼达那边,曼达正在办公室里面坐着,明显是在发呆的。
唐黎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让她回神过来,“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曼达看见唐黎,赶紧说,“我以为你今天也不来了。”
唐黎反手把门关上,过来坐在曼达对面,“你怎么了,看着没精打采的。”
曼达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有么,那可能是我昨晚没休息好。”
唐黎还不知道厉准从曼达家搬走的事情,她就问了一下,“昨天厉准那边怎么样,状态是不是特别不好。”
曼达犹豫了一下才说,“也还行,没说很差,至少在我面前表现的还可以,难过是难过,但是看着也是想开了的样子。”
唐黎点头,“这就好,有些事情,不想开也没办法,总是要接受的。”
说完,唐黎没忍住,把厉慧的事情说了一下。
没想到曼达听见后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是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她这个想法也挺好的,入了佛门,余生都安稳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打扰她。”
她伸了个懒腰,“我从前也想过出家的,那时候被伤的厉害,就想着一了百了,从此青灯古佛,谁都不能再伤害我了。”
随后她摇摇头,“可是我放不下的东西也太多了,去了寺院几次,师父看出来我六根不净,不收我,我这是没办法了啊,才留在这红尘俗世中继续苦苦挣扎。”
唐黎没忍住笑了出来,“苦苦挣扎?我看你过得挺好的,现在又有厉准了,你这日子眼瞅着是越过越好了。”
“厉准啊。”曼达嘟囔了一下,不过没继续说。
唐黎不知道她和厉准之间的事情,接着开了两句玩笑,说是等着吃他们两个喜糖之类的。
曼达没辩驳,只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唐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这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
厉准自从昨天在她那边离开,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虽然她也理解厉准,知道他事情多。
可是这样子一下子冷淡了,连个电话信息都没有,曼达差不多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东西都是心照不宣的,没必要非逼着对方说清楚明白,要不就真的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曼达一上午都没什么心情,好在事情不多,她偷懒也没有影响正常的工作进度。
快到中午的时候,曼达接了个电话,是警方那边打过来的,意思是苏湘南这边被判刑了。
苏湘南还真的是脑子有包,被抓紧去后,对着警方真的是什么话狠说什么,她说她就是要弄死曼达,出来后也不会放过她,只要自己活着,就不会让曼达有好日子过。
原本依着她的说法只是个杀人未遂的案件,但是因为她态度恶劣,毫无悔改之意,量刑的时候便也就加重了。
这种没有异议的案件结案都比较快,苏湘南最后刑期五年,马上要被收押。
警方那边打电话过来,一个是通知一下曼达这个当事人关于苏湘南最后的处罚,一个也是苏湘南那边有个请求,想要在去服刑之前,见曼达一面。
曼达眉头皱起来,“见我?”
要说见厉准还有可能,见她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趁机对她动手,那她就不是脑子里有包了,而是整个脑子就是一个包。
传话的警员也不知道苏湘南想干什么,只说了一下苏湘南要被押送走的时间,问曼达要不要去看一眼。
曼达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行,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关押,我下午的时候去看一眼。”
电话挂了,曼达看了看时间,一上午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
她捏着电话,其实想给厉准打一个过去,说一下要去看苏湘南的事情,可犹犹豫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算了。
苏湘南也没说要见厉准,她给厉准打电话过去,倒好像是在告状一样,没意思。
于是曼达最后又把电话收了起来。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唐黎过来找曼达去吃饭。
曼达有些无奈,“亲爱的,我中午有事情,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抱歉。”
唐黎想偏了,以为她要和厉准约会,就点点头,“行吧,我不耽误你们,你们的终身大事才是最重要的,去吧去吧。”
曼达也没解释,等着下班时间一到,收拾东西就走人了。
……
厉墨不到中午下班就回了老宅,那边厉致义已经去接赵金丽了。
厉墨很久不曾回老宅,现在过来,突然就觉得很陌生。
明明这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和记忆里面完全不一样了。
厉墨没着急回主楼,而是朝着后院那边过去。
二房的门开着,厉墨皱了一下眉头,盯着看了一会还是过去了。
厉致洪这住处应该是被整理了,虽然一楼家具还在,可里面的小零碎都没有了。
厉墨在客厅这边转了一下,随后朝着里面走。
果然,走到里面,那不见天日的小房间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碎裂的门板已经没了,屋子里依旧昏暗,不过借着外边的光线能看得出,墙壁上原来的符咒全都被涂抹掉了,现在刷成了白漆。
想来这里应该是被厉致义整理的。
之前那香案也没了,装着骸骨的坛子更是不见了。
厉墨缓了一口气,厉致义看见那些东西,不知道心里要多么的翻江倒海,怪不得自己和他聊起厉致诚死讯的时候,厉致义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难过。
估计也是被这些事情给气的。
厉墨等了一会又去了二楼看一下,二楼也被收拾了,那些发霉的家具全都没了,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着的。
厉墨站在一处房间的窗口,正好能看见后院花坛那边的景色,他记得那花坛里面,曾埋了半副骸骨。
现在花坛里面已经没了鲜花,旁边有很大一片黑乎乎的地方,上面似乎残留一些灰烬,看来应该是在那边焚烧了什么东西留下的。
估计是二房这边的家具吧,厉墨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他从二房这边出来,又去了三房那边看了一下。
厉致义都是在主楼那边住,三房这边也是空下来,看着里面也是被打扫了。
这老宅已经没什么人了,现在都收拾出来,估计也是想着将来这里出手比较方便。
这么等了好一会,厉致义就带着赵金丽来了。
厉墨赶紧去了前院,赵金丽是被厉致义扶着从车上下来的,下车的时候还在哭。
厉墨站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厉致义有些无奈,“好了二嫂,现在哭也解决不了什么,你先缓缓,等晚一点我带你去见小慧,你好好和她说。”
赵金丽只点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厉致义转头看着厉墨一眼,示意他进屋。
厉墨有点意外的,“我哥没过来。”
厉致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中午下班回来,估计要晚一点。”
说完几个人进了主楼。
赵金丽又自顾自的哭了好一会,这才说,“这孩子,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她这是连自己亲妈都不要了么。”
厉墨和厉致义坐在旁边没说话。
赵金丽抬眼,视线在厉墨身上转了一圈,她很久不曾看见厉墨了,两个人从之前在国外分开,就再也没碰过面。
之前厉慧在电话里告诉她,说是厉墨一直在对付厉致诚,这么多年,他付出的也不少。
赵金丽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但是厉慧在这个事情上,应该是不会撒谎的。
所以如今赵金丽看厉墨的眼神,也就比从前要温和一些。
她深呼吸好几下才开口,“我听你三叔说,你父亲已经不在了。”
厉墨嗯一下,“嗯,不在了。”
赵金丽抿嘴,“自作孽。”
说完她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和我们家一样,自作孽啊,如果当时我们不那么计较,现在估计也好好的,你父亲那边坏事做了那么多,自有天来收,根本不需要我们的,我们等着就好了,真的,真的不需要……”
说到这里,赵金丽眼泪又出来了。
厉墨很讨厌看见女人哭,年轻的女人梨花带雨都把他烦够呛,何况这中年老女人。
不过这情况特殊,他也没办法怼两句,只能皱眉在旁边忍着。
过了没一会,厉准回来了,表情不算是特别好,稍微拉着脸。
看见赵金丽,厉准也就是淡淡的叫了一句二婶算是打了招呼。
厉墨转头看着厉准,“怎么了,好像是不高兴。”
“没有。”厉准在厉墨旁边坐下来,“回来的时候堵车,有点烦。”
厉墨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点了点头。
赵金丽在老宅这边只是缓了缓情绪,只不过也没缓过来多少。
毕竟现在看不见厉慧的人,她再怎么收敛情绪,也不能保证一会看见厉慧的时候不崩。
厉致义等了一会就起身,“走吧,趁着时间还早,寺院那边没关门,我们过去看看,那孩子昨天剃度,也不知道现在劝能不能给劝回来。”
厉墨坐着没动,“我昨天刚去过,今天就不过去了。”
一旁的厉准也开口,“我也不过去了,你们两个就够了。”
厉墨转头看着厉准一下,没说话。
厉致义也没多想,嗯一下,“行,你们两个去忙,这边我和你二婶过去看看。”
厉致义带着着急忙慌的赵金丽出门去了,等着两个人走了,厉墨才一转头看着厉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有点不对劲。”
……
唐黎下午上班没看见曼达,她有些奇怪,去茶水间看见魏坤,就顺嘴问了一下。
结果魏坤说曼达也没说下午请假,估计就是迟到一会。
唐黎接了水回到办公室,想了想就给曼达打了电话。
曼达那边接的有点慢,中间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
她声音稍微有点喘,“阿黎。”
唐黎愣了愣,“你怎么了,声音听着不太对劲。”
曼达随后就飙了一句脏话,“他妈的,孙腾那个断子绝孙的犊子,老子直接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