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手快,尔尔一把捏住了舌灵鸟的嘴壳。
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心虚地笑了笑,尔尔捏住舌灵鸟放回他肩上:“小事情,小事情。”
舌灵鸟跟了他几百年了,坎?第一次发现它竟然有这么大的嗓门,他不由地重新打量两眼这姑娘,微微一笑。
“坎氏仙门是个好去处。”舌灵鸟回到坎?肩上,声音瞬间温柔平和,“姑娘若要转投,不妨考虑考虑。”
得了吧,掌权人都没了的仙门,算什么好去处?尔尔嘀咕着拍了拍自己的肩,含糊地道:“我游走些时日,不着急的。”
坎?点头,也不强劝,只起身道:“姑娘且先休息,在下要去储元上神的仙居出诊。”
“哦,好。”尔尔随口应下,开始打量这房间。
等坎?已经快跨出门的时候,她才猛地察觉到不对,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抓住他:“等等!”
“您说储元上神?”她瞪眼。
坎?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激动,但也十分耐心地解释:“储元上神前几日也受了重伤,调息不上,即将闭关,特请我在闭关前去问诊。我答应了那边,只要姑娘一醒转便赴约。”
一掐算时日,尔尔变了脸色。
她不是已经提醒过储元上神不去十方云海了吗?怎么还会受伤闭关?虽然是推迟了几日,可这么一来,他还是会赶不上救太和仙师。
“我随你一起去。”尔尔抬头。
坎?是想拒绝的,他去看诊,身边跟个小姑娘做什么。
可她神情太严肃了,严肃到他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
两天过去,九霄上什么变化也没有,尔尔坐在坎?的行云上路过十方云海,隐隐察觉到了遗留在这里的离烨的气息。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那么兴致勃勃地上九霄,那么费尽心思地想改变太和仙门的命数,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
难不成只能认命?
景象飞速倒退,行云很快就在储元上神的仙居面前停下。尔尔下来的时候崴到了脚,头一回没喊疼,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就跟着坎?进了门。
一道伤从储元的左肩拉到右肋,伤口翻开,触目惊心。
尔尔进去还没来得及行礼,眼眶就红了。
弑凤刀留下的伤口常常难以愈合并且带有灼烧之感,也就储元上神这么慈祥的人,还能强忍着疼,笑眯眯地看着她。
“恢复得不错。”他道。
这话怎么也不该他对她说啊,尔尔有些茫然,还是舌灵鸟在旁边解释:“姑娘重伤将坠九霄之时,储元上神拉了您一把,也正是如此,才被离烨上神所伤。”
“……”这是什么情况?
尔尔震惊。
在原先的预示梦里,储元上神是因为被假冒震桓公门人的仙人请走,才会误闯起了杀心的离烨的阵法,从而受伤,结果现在,怎么成了因为救她?
如此一来,害了她师门的,岂不就成了她自己?
心里一沉,尔尔嘴唇发白。
“天道自有因果。”储元上神勉强笑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仙师有没有同你说过,知天命者,不可强改因果。”
“他说过。”睁着一双兔子眼睛,尔尔咬牙,“仙师不止一次说过。”
从她决定要上九霄,太和那老头子就啰嗦个没完,说她修为不够,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根本成不了事。
她知道,他就是怕她把自己赔进去,遭了报应,再不得轮回。
可是,百年之后如果注定谁都不会再有轮回,那她遭报应又如何呢,至少还能换回仙门那么多人的几十年活头。
老头子算不清账,她算得清。
这个命,她不会认的,给多少麦芽糖都不会认。
“上神要闭关了吗?”尔尔问。
储元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好。”她拱手,朝他再拜了三拜,“请上神赐我一件带有您仙力的物事。”
这个倒是好办,储元顺手就将自己的扳指取下来递给了她。
“这东西不是仙器,灵力有限。”他咳嗽了两声,声音渐低,“许是帮不上什么忙。”
“无妨。”尔尔将扳指握紧,侧头对坎?道,“诊脉吧,我先走一步。”
储元皱眉,还想再说什么,但张口就涌出血来,坎?连忙扶住他,行针止血。
上丙宫着了一场大火,烧过之后,只剩下了冰冷的黑石,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离烨坐在王座的阴影里,沉默地捏着那块水月镜花。
他觉得很清净,没有鸡鸭鹅驴,没有人上蹿下跳,这种宁静真是让他觉得久违了。
他早该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什么迷了心窍,才拖到现在。
不过也挺好,坎泽的结元他捏碎了,人他也扔出去了,往后又可以专心修炼,再不需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才是他该有的心境。
只是。
离烨恹恹地想,他扔得好像不够远,也不知道那小东西会不会突然就又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