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邵露出思索的神情,接着举起双手,背在脑後。「或许吧。也可能是因为我一直不能理解,罗语棠为什麽想跟一个已经Si去的人对话。经过这一次以後,他原谅爸爸了吗?」
李舜城将喝完的气泡酒罐子放在桌子上。「我不清楚,但从许少凌说的话判断,大概是没有吧。只是,也不恨了。」
「原谅跟不恨的差别是什麽?」
李舜城想了想:「原谅是不再责备对方犯过的错误,不恨是对方犯过的错误对自己已经没有影响力。可能是这样?」
「嗯?好像有点说服力。」林梓邵说:「对我来说,原谅就好像在说那些错误都可以一笔g销,而不恨b较接近对这些错误已经没有什麽情绪反应了。」
「是吗?」
「我想,对我妈来说,她这些行为像是想要被原谅,因为她也想要忘记过去那些错误吧。」林梓邵冷漠地说:「20万就可以忘记过去,多方便呀。」
「就像法律的罚款一样,心的原谅是无形的,也无法被强制,但罚款是有形的,至少要付出某种程度的诚意,才能站上被原谅的起点。」
「喔,不愧是念法律的,说得挺好的嘛。」林梓邵揶揄地说:「不过,罗语棠这样真的b较好过吗?你看庄雅歆,她满嘴神的恩惠,但好像也从没有办法原谅她的父母。」
「罗语棠至少已经决定要往戏剧发展了。但庄雅歆…她进入宗教就是想要找原谅父母和放过自己的方法,不过现在看来,还没那麽容易做到吧。」
就连自己都花了7年,李舜城想,庄雅歆应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那你呢?你能原谅把你赶出来的家人吗?」这一次,林梓邵直直地看着李舜城的眼睛。
而李舜城也没有逃避,直面回应:「现在还没办法。我也不觉得我一定要去原谅他们。我只是在等,等有一天我觉得不在乎的时候,也就不需要谈什麽原不原谅了。」
「是喔。」林梓邵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看了眼被李舜城放在桌上的牛皮纸袋,但那个晚上都没有再去碰它。
林梓邵的母亲将那份报告寄给他,应该就是表示之後不会再来调查了。而林梓邵会不会去见他母亲呢?至少现在不会。对一个他不太在乎,也谈不上有什麽感情的人,应该是没有必要就不会见面。有时候,李舜城挺羡慕林梓邵这种跟周遭的人淡泊到几乎没有联系的关系与感情,毕竟他真正在乎的人都已经走了,而即使有血缘关系的人,也近乎外人。
但自己什麽时候才能忘记有血缘关系的人所带来的伤害?
没有联系,就没有期待,也不会觉得受到伤害。可能有人会说,这种人生也未免太寂寞。但李舜城想,自己跟林梓邵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在追求这种寂寞的人生吧。
今晚是两个追求寂寞的男人,唯一仅有的交心时刻。不,一年多前也有过一次吧,但大概以後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们就像站在两条道路的分岔点,即将走上各自的单行道,不会回头,也不会再有交集。只是在这个分岔点停留的短暂时期,稍稍窥见了彼此的内心。仅是这样的关系而已。
林梓邵再从冰箱里拿出两罐气泡水果酒。李舜城接过其中一罐,打开,在心中默默地为即将到来的别离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