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各部全都遭受重创,唯独袁真兵力未受太大损伤。
当初建康朝廷扶持殷浩压制桓温,如今有了新对象,而袁真的威胁远比只会夸夸其谈的殷浩厉害十倍。
桓温起身踱了几步,冷笑道“如今长江上游、下游皆在吾指掌之间,朝廷能奈我何?”
移身兰锜前,取下一柄宝剑,拔出稍许,厉声道“大丈夫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载邪!”
高处不胜寒。
魏晋无数血淋淋的教训在前,一个权臣,要么走到最后,要么,夷灭三族。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后退!
“大人虎变,其文炳也,君子豹变,其文蔚也!”郗超一喜,经历此败,桓温心性已变。
只要桓温身上的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还捏在手中,江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朝廷不是要扶植袁真么?那就上表健康,合肥大战,袁真在后迟误军机,未北上助战,以至于有今日之败,念其旧功,酌情废袁真为庶人!”桓温拔出宝剑,剑气森森,映照着他更阴森的脸。
江东需要有人为北伐失败负责,桓温就将袁真推出去,当替罪羊。
到时候看建康如何扶植袁真?
此乃一石四鸟之计,破坏朝廷的计划,为自己顶罪,同时可以吞并袁真部曲,最后,还能试探朝廷的心意。
是决裂,是妥协,全看建康的心意,反正他桓温的剑已经拔出来了。
桓温能从江东士族中脱颖而出,必然是内斗的佼佼者。
“袁真表亲邓遐,有万夫不挡之勇,若欲对付袁真,此人不可不防!”郗超滴水不漏。
“吾这就下令调他来濡须!”
“大司马,可无恙?”就在两人商议之时,袁真的声音在外响起。
“有劳袁兄牵挂。”桓温还剑入鞘,收起脸上所有厉色,如往常一般和蔼起来。
袁真入内,“哎呀呀,大司马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江东有望矣!”
桓温哈哈大笑,“不知朝廷使者所来何为?”
袁真不疑有他,“朝廷因我守护濡须之功,升为镇西将军,扬州牧,都督司、冀、并三州诸军事。”
郗超目视桓温一眼。
荆襄在江东的西面,镇西将军,其意再明显不过。
北伐之前,朝廷加封桓温扬州刺史,现在给袁真一个扬州牧,又压了桓温一头。
“哈哈哈,恭喜袁兄!”桓温客客气气。
郗超也跟着称贺。
袁真连忙还礼,叹道“如今江东大败,数年累积军资、精锐一朝丧尽,国家风雨飘摇,交广妖贼作乱,广陵有海贼滋扰,大司马当以保重身体,再安社稷!”
桓温庚戌土断,还是得到了不少有志之士的认可。
此番大败,伤了元气,却未伤根基,只需如往常一般励精图治,北伐希望不大,但守住江东一亩三分地,安定社稷,还是可行的。
“袁兄所言甚是!”桓温目中掠过一丝惭愧,脸上泛起犹豫之色。
但郗超却轻咳一声,“大司马在,江东社稷便在!”
这句话反过来听,桓温不在,江东在不在不重要了。
桓温脸上的犹豫一闪而逝。
权臣,从无退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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