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幽魂眉头一跳。</p>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一旦他的这位血亲打着【聊正事】的旗号来跟他谈事情，那多半就是打算抛给他一堆吃力不讨好的活了，偏偏会连带着一点午夜幽魂也无法拒绝的条件：也不知道摩根的这种刁钻手段到底是跟谁学的。</p>
康拉德眨了眨眼睛。</p>
好不容易有了这段可以松懈的时间，午夜幽魂可不想把他的假期浪费在什么正事上：于是，诺斯之末之主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了两圈儿，很快便想出了一个相对完美的应答方式。</p>
唔，再苦一苦赛维塔吧。</p>
良心上的愧疚他来担着。</p>
康拉德笑了起来。</p>
“谈正事儿也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相对应的准备工作：都这么晚了，我们既然要动脑子的话，为什么不先点点儿夜宵呢？你觉得呢？”</p>
说着，午夜幽魂将他的通讯器在摩根的眼前晃了晃。</p>
“我的赛维塔应该正好有空。”</p>
【嗯……】</p>
蜘蛛女皇犹豫了一下，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个通讯器，就仿佛能看见飘来的夜宵大餐，但她同样也努起了嘴巴，眉头紧皱，看起来就像在谨慎地思考着什么：但康拉德却很清楚，他的姐姐只是在装模作样地深思熟虑罢了。</p>
【可是我们要讨论……】</p>
“据说战舰上那艘主打泰拉菜肴的【古老荣耀餐厅】，最近刚刚推出了一套安纳托利亚风格的甜味菜品搭配哟：三奶蛋糕、米布丁、雪白天使糕、帕夫洛娃水果塔、还有称为巴克拉瓦的顶级果仁蜜饼，搭配上柠檬酒。”</p>
“看看时间，这间餐厅应该正好快要关门了哟，姐姐？”</p>
【……】</p>
【那姑且来一点吧：肚子空空的总是很难展露出智慧。】</p>
“大人高见。”</p>
只见阿瓦隆之主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她别过头去，轻哼一声，才不经意地下达了命令：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午夜幽魂像是个得逞的奸臣似的向后退去，隐藏在阴影里，庆幸着自己的大智慧，然后给电话那头的某个顶级怨种发去了通讯。</p>
——————</p>
“赛，在么？”</p>
“……我在，父亲。”</p>
“你那边儿怎么那么吵？”</p>
康拉德挑起了眉头。</p>
“啊，我在底层甲板呢。”</p>
赛维塔的声音淹没在了一大堆人类幼崽之中。</p>
“底层甲板？你在那做什么？”</p>
“是这样的，我在破晓者的一个朋友，原本会定期来到底层甲板的幼儿园里当义工，不过他最近正好出差了，所以拜托我来帮他顶一下班：我马上就会把这些小崽子全部塞进他们的床里面，有什么命令都敬请吩咐吧，父亲。”</p>
“……”</p>
康拉德没有立刻说话，他蹲在角落中，沉默了片刻，竭尽全力地压榨着自己脑海中那本就不太丰富的想象力，构想出了一幅全副武装的赛维塔，身上爬满了各式各样人类幼崽的画面。</p>
嗯……该死的……</p>
他想不出来。</p>
康拉德晃了晃脑壳，最终决定换一种思路。</p>
全副武装的赛维塔：但身上全都是人类幼崽的皮。</p>
嗯……这倒很简单嘛。</p>
康拉德干笑了两声。</p>
“老规矩，赛。”</p>
“您是指夜宵吗？”</p>
“对，今天去买点甜食：去那个古老荣耀餐厅多买一点。”</p>
“多买几盒？”</p>
“不……”</p>
康拉德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房间中的场景，他自己、科拉克斯与基里曼，还有那个相当于把他们三个绑在一块的摩根：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万个黎曼鲁斯啊。</p>
“多买几家。”</p>
“？”</p>
“怎么了？有困难吗？”</p>
“倒是谈不上困难：只不过，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p>
赛维塔舔着嘴唇。</p>
“买这个夜宵，是要花钱的。”</p>
“你是说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给你发夜宵补贴了吗？”</p>
“您就没给我发过，父亲。”</p>
午夜幽魂居然能从赛维塔的声音中感受到某种怨念。</p>
“唔……”</p>
“你就不能说服那些做菜的，货到付款吗？”</p>
“如果没记错的话，古老荣耀餐厅和那些卡塔昌人开的绿色地狱餐厅是兄弟单位，父亲：我没有信心说服那些卡塔昌的疯子……该死的！瓦尔基娅！别啃那只乌龟！把剩下的那半块给我放下！”</p>
“那就去借钱。”</p>
康拉德毫无所谓。</p>
“找你印象里最有钱，也最有可能借你钱的家伙，去借钱，别拿这种小事过来烦我了，赛，我还要讨论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找到一个有钱的小女孩，然后让他为你一掷千金。”</p>
“为什么是小女孩。”</p>
“你擅长这个。”</p>
“……明白，父亲。”</p>
赛维塔明智地停下了话题。</p>
“所以，您能透露一下我这次大概要买多少夜宵吗？”</p>
“你等一下。”</p>
康拉德放下了通讯器，凑到了他的血亲身边。</p>
“摩根。”</p>
【嗯？】</p>
“你今晚……很饿么？”</p>
【倒不是很饿。】</p>
阿瓦隆之主舔着嘴唇。</p>
【但我的确挺有胃口的。】</p>
“这样啊。”</p>
康拉德缩了回去。</p>
“赛。”</p>
“我在，父亲。”</p>
“你先去熟悉下破产流程吧。”</p>
“……？？？”</p>
——————</p>
“所以，他们选出来了么？”</p>
康拉德在一分钟后，才重新溜回到了摩根的身边，而此时，阿瓦隆之主的掌中正紧握着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东西，正是科拉克斯之前拼到了一半的留声机，不过在摩根的五指内，这个精巧的小玩意几乎是瞬间就被组装了出来。</p>
【已经进入决赛圈了。】</p>
原体扬了扬下巴。</p>
【基利曼正在逐个试唱他筛选出来的那些选手呢。】</p>
“是么？”</p>
康拉德抬起头来，正好能听见基利曼的歌声。</p>
庄重、威严、肃穆……</p>
像罗格—多恩。</p>
“……”</p>
午夜幽魂犹豫片刻，他的目光在无意间，瞥到了摩根手上那个留声机，突然，那双狭长的眼睛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如流星般闪烁着光芒，接着便是一个令人心扉骤停的开朗笑容。</p>
“嘿！基利曼！”</p>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康拉德的声音大得惊人。</p>
“怎么了？”</p>
马库拉格人转过头来。</p>
“我突然想起来了。”</p>
看着摩根不注意，午夜幽魂直接把那个留声机摘了出来。</p>
“我的这个留声机里，应该有符合你品味的歌曲：一种来自于泰拉的古老年代，据说与伟大的古罗马帝国息息相关的歌曲，见证了帝国的一生，兄弟。”</p>
“真的！”</p>
基利曼瞬间两眼放光，他兴奋地凑了过来。</p>
“康拉德，我的兄弟：想不到你这里居然还有罗马的雅乐？”</p>
“当然：据说还是罗马帝国最强大的一个王朝呢。”</p>
“要不要放给你们听？”</p>
这句话既是对基利曼说的，也是对远处的科拉克斯说的，而在看到两人都没有异议以后，康拉德这才大摇大摆地开启他的留声机：马库拉格人可是特意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凑到跟前，打算近距离聆听这令他无比感兴趣的罗马雅乐。</p>
“你想跟着唱么，基利曼？”</p>
“为什么不能。”</p>
康拉德还是第一次在基利曼的脸上看到如此率真的笑容。</p>
而坐在大后方，摩根已经品味出了这事情的不对劲，但她也什么都没说：毕竟，阿瓦隆之主也对康拉德口中的所谓罗马帝国音乐，很感兴趣。</p>
于是……</p>
＃寂静＃</p>
留声机开始吟唱。</p>
“噔！噔！咚！”</p>
“噔！噔！咚！”</p>
【……】</p>
【你确定这是罗马的？】</p>
在基利曼兴奋的手舞足蹈中，摩根已经皱起了眉头。</p>
“当然！”</p>
而在康拉德的狞笑中，一股强悍的音乐，在众人的耳旁炸响了。</p>
——————</p>
Yelkenler Dikilecek， Yelkenler Biilecek.</p>
（风帆升起，风帆落下）</p>
Dalardanektirilen， Kalyonlarekilecek.</p>
（行走在旱地的战舰，将穿过山间）</p>
Elde Sensin， Dilde Sen，</p>
（在你的手中，你的语言里）</p>
Gnüldesin Batasn.</p>
（在你的心里，你的脑海中）</p>
Fatih'instanbul'u Fethetii Yatasn.</p>
（你正处于征服者征服君士坦丁堡的年纪）</p>
……</p>
【……】</p>
【你这是哪个罗马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