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六看见她们举止亲密,又想起那看不清长相的小乞丐一手Y人的好手段,如果有她帮衬在长小姐左右势必能抵挡一二,当即不再猜疑,一字一句将偷听的内容全都道出。说完他也似用尽了力气,先沉沉吐出一声喘息,接着便露出一副‘随孔长乐惩处’的认命样。
楚云瑶握着孔长乐从温骤然变凉的手,她不知道世间竟会有如此不护nV儿的爹娘,却又b不得已在这本不该承受这些的年龄段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灌输进这无b残忍的认知。原来亲人与亲人之间也是充满着利益冲突的,原来亲生父母子nV之间也都在各自的头上清楚标注了‘舍弃’与‘利用’的标签,唯一的分别之处仅仅是最终获利的多少。
皇子们为了掌权天下称王,高官们为了权倾朝野拜相,尽管她爹爹是只求本分不争不抢的太医,在那些大权在握的人眼中也不过是区区草芥,他们庞然如游龙,随便一个翻身便能让池中栖息的鱼虾Si上一片,他们恃才傲物,就像天下间除了他们自己其余所有皆为蝼蚁,可任意宰杀,更可肆意抹消。
孔长乐表面平静,内心里却是一片翻江倒海。她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做爹娘眼中最听话乖巧的孩子,诗词歌赋样样出挑,行走坐卧恪守规矩,举手投足都是为了他们脸上的满意,端庄沉稳都是为了他们眼中的欣慰,如今这一切倒成了拴住她脖颈的纤绳。爹娘的生养哺育之恩在前,她的孝心恭敬必然在后,所有的不甘在她的心口拧成Si结,堵得她整个人都似灌了铅一般不能动弹。
季六知晓此事传递出来的严重X,他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却也憎恶自己只能做到如此程度,“长小姐,小的实在没用,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里随你怎么处置都成,只求你……只求你不要回去,老爷是不会放你走的,趁现在还有转圜余地,求你多为自己想想——”
“只你一张嘴说圆便是圆,说扁就是扁吗?”楚云瑶狠狠沉心,这样心机叵测之人若不早除,真不知他还会搅和出什么事来。她是从全家人的尸首里爬出来的,只要是为了能够复仇成功,她已经不再介意现场拿季六祭刀,“伯父伯母究竟是怎么个心思自有姐姐判断,倒是你,既然敢在背后背信主家那该是做好了赴Si的准备了,你可有何遗言要说?”
她垂眸紧盯他身上的几处命脉,手中长针在指尖上变换成随时都可使力下落的角度。
“我……只要长小姐能够得救自是无话可说。”季六在那闪烁寒光的针尖上扫过一眼,接着咬牙坚持道,“我现在也求你一样,求你一定要护住长小姐,不然我便是做鬼也一定找你讨回说法。”说完,他兀自合上眼皮更主动梗起脖颈露出要害慷慨就义。
“呵,活着无能为力Si了就能游刃有余了吗?”楚云瑶冷哼一声,不无讽刺道,“世上若真有鬼神为何作恶之人依旧多如过江之鲫?Si了即是一了百了,那些不中用的话说出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无能找寻借口罢了,不管谁信了都是一辈子窝囊到Si,别说是讨回什么说法,当真成了烂骨一堆时,哪个还能记得谁是谁?”
季六猛地瞠眼一怔,孔长乐也似如雷灌顶。
“你想做鬼?想下辈子?”楚云瑶突然陷入回忆,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多少次苦等家人入梦,又有多少次于血海中挣扎惊醒,若真有佛祖惩治,若真有鬼怪寻仇,她将半分不带犹豫的以己身献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她眼中全没有映入孔长乐跟季六两人的表情,只嘴角扬起的讥笑愈发明显,“如此想来,躺着做梦兴许还能快些。”
没有陷足谷底的人永远不懂绝望,即便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完全准备,可只要心中仍存有些许侥幸那便永远都不能认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