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念一手底下纹丝不动的石壁,在她的手心处,永远像是活物一般,指东画西,能够变成各种各样的通行之径。
等他们走出此地,方才发现,居然已经走出山腹,已经过了三更,一轮明月向东走,已经没有最明亮时候的一轮月华,有些惨白的颜色,让四周的星星跟着都没精打采的。
“没想到已经走了这么久。”孙世宁一路行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大半天,从天明走到天黑,又再一次到了凌晨时分,“我们算是走到另一番新天地了,二哥,你说呢?”
孙长煕低声道:“我没有走到过这里。”
他上一次折损在前头的幻境中,身受重创,倒退回去,将养了不少日子,再将她从天都城中掳走,一直到今时今日。
“那便是说,这里只有爹爹来过。”孙世宁抬眼看着天空,“两照山真是个有趣的地方,看不尽的风景,挖不尽的宝藏,当时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是无意中,还是在前人留下的古籍之中。”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听孙长煕的意思,还真是将她放在首位了,无论是朱紫墨,还是孙世宁,他知道自己棋差一招,比不上朱子明的亲力亲为。
如果当年,朱紫墨来过这里,没准会将这一段的回忆藏在女儿的脑海中,看孙世宁一路行来熟门熟路的模样,他知道其肯定是第一次来,第一次来就能比他琢磨良久都走得更远了。
“二哥,你看过浮世录吗?”孙世宁忽然问道。
孙长煕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又警觉起来,朱子明最后应该也没有将浮世录传授出去,那册书,他最后也只看到了个封面,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古篆体。
“怎么又问这个?”
“我忽然想到,那本浮世录,爹爹视若珍宝,你说会不会这些密藏就是记载在那个里面?”
孙长煕禁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当真想问,她是不是真的被朱紫墨上身了,为什么连这样隐晦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他还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浮世录三个字了。
孙世宁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摸摸他的额头:“二哥,你是不是还没从幻境中走出来,问这样的傻话,你说我还能是谁?”
孙长煕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心底苦笑了一下,她说的没有错,难不成他当真还困在幻境中,明明是他用摄魂之术,将孙世宁的记忆改动,这会儿反过来要向她来求证。
“是,我方才见到太多事情,一时半会的反应不过来。”他倒是一脸的享受表情,舍不得那只小手拿开。
他在十年前,无意中得了若姬,第一眼望去,就知道此女与当年的朱紫墨有六七分的相似,特别是笑容间的那股气韵,所以就留在了身边。
一言堂的总部中,多半都是他的旧臣心腹,当然知道总堂主对朱娘子念念不忘的过去,若姬在四处打听,知道他心里头最深刻的盼望。
所以,寻到了那两个得到聂思娘亲传之人,央求他们为她改变容貌,她的原身就长得好,手术其实也不很大,再静养了三个月后,若姬是个聪明人,她将从个人处听来的细节拼凑在一起。
重新出现在外出归来的孙长煕面前,那一刻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她娇笑连连,怕是一言堂里头那些倚老卖老的,都没有在总堂主脸上见过这样多的神情变化。
开始时,宠溺不断,几乎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可以一口答应下来,若姬还以为这样的好日子可以延续很久很久,甚至是一辈子。
然而,五六年以后,孙长煕却对她开始厌烦,每一个陪伴在身边的人都会成长改变,而若姬一味只想博得他的欢心,她不会改变,她永远是定格的那个朱紫墨。
那个存在于孙长煕假象中,求不得的女子。
他想要的便是那份求不得,如今唾手可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边,细想中,只想到她赝品的身份,那种热处,慢慢的凉了下去。
若姬探究出他的心思后,开始恐慌,她一来没有敏英那样好的武功,也不是真正朱紫墨那样可以出谋划策的奇女子,她有的只是一张伪装的皮囊。
揭开了最外头的那一层,她文不能武不行,若是再被总堂主嫌弃,那么她的地位恐怕就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