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也是父皇的心愿啊,那朕更是义不容辞了。”刘启心里暗暗发誓道。
“启儿啊,你父皇每有难事,必定微服出宫,深入民间,往往有所收获。他曾不止一次说过,庙堂之魂魄,在民而不在朝。为人君者,若能铭记于心,必定无往不胜。”
“庙堂之魂魄,在民而不在朝?”刘启喃喃念道。
窦太后虽然不知自己的提点能否真正帮助刘启,但她明白,必须让他自己去思考,去历练,而无论他怎么决定,作为母亲,她都会义无返顾地站在他的身后,做儿子最坚强的后盾。
“母后先行回宫了,皇儿,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刘启将母亲扶起,扶着她走出未央宫大门,才返身回到寝宫。
在母亲的提点下,刘启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刘启便换上便服,带着几个侍卫出得宫来。
时值阳春三月,渭水河畔的阵阵春风吹来,伴随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
昨晚母后的惕厉之语言犹在耳,刘启出得宫来便是想寻寻这庙堂的魂魄。他很清楚,一旦削藩,激起诸侯王们的反抗,拼得不仅仅是钱粮,更是民心向背。
从未央宫的北宫门出来,再由外墙的直城门出得宫区,往北延街而上,便可到达东市,西市。
东市,西市在长安城的西北角上,也是长安最繁华的街市,这里商铺酒肆林立,贩夫走卒众多。如果要微服私访,这里便是最好的场所。
虽然时间尚早,但商家们却早早地打开店铺,擦拭着店门器具,等候着第一批客人的光临。早市上的摊主们更是忙不停的吆喝,不断的吸引着顾客的目光。特别是那些冒着热气的早餐摊位上,更是围满了前来置办早餐的人们。
刘启找了一家卖牛羊肉泡馍坐了下来,要了几碗,吃了起来。没想到一入口,刘启便啧啧称赞起来。
泡馍是古老的宫廷礼馔,最早见于西周,历经先秦,传入民间,成为民间一种普遍的食物,而刘启在宫中多有享用,可却与这里的味道十分不同。
“店家,你的羊肉泡馍味道好得狠啊,有何秘方?”
“这位官人,想必不是生意人,商家秘方可外传不得,否则,老汉我这生意就甭做了!”老汉边说边爽朗的笑着。
“哦,原是在下冒昧了!”刘启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只要官人觉得好吃,便是给我王老汉最大的面子哩,想必官人是第一次吃吧,来,送你一晚,吃得好,下次再来。”
王老汉果真又给刘启等人端上一碗,刘启被老汉的热情豪爽感染了,他便又是一气吃完,边吃边直夸,惹得王老汉直乐。
“店家,这些年生意好么?”
“好好好,老汉我开这摊子有二十年哩,生意是一年比一年好,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哩,你们还不知道吧,新皇上又降低咱的商税了,日子能不好吗?”
“那你觉得新政如何?新皇上如何?”刘启迫不及待地想得到问题的答案。
“嘿嘿,官家想必书读多了吧,咱小小百姓可不懂什么新政旧政,只要是能让日子变好的,那就是好政!嘿,其他的老汉可不知晓了!”
刘启知道多问也无益,便叫随从付了钱,道声谢,便离开了。
刘启在街上闲逛,从东市转悠到西市,说起来,他已经数年没来这里的街市了,没想到这里的店铺变得多了,街市也宽整了不少。
刘启进了家客栈酒馆,找了个角落坐下,这间酒肆多为各地商旅的入住客舍,虽说是早上,但也人满为患。
酒馆里人声鼎沸,那些商旅都是见多识广之人,都在那高谈阔论着。刘启捡感兴趣的听着。突然,他听着有人谈论吴国的事情,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嘿,各位商友,吴国的盐市有大利了!”
“哦,兄台,快快说来,何利之有?”
“老吴王自从新皇登基后,就大开盐市,吸引商旅!不止如此,在吴国经商,官府通关文牒都只要办一次即可!如今的东越苏杭一带,可以说是商旅天堂哪。”
“那兄台领路,我们一齐去那里经商如何?”
“可是,我听说老吴王有不轨之举啊,他不但召集商旅,而且也召集些不法之徒,如果朝廷发觉,说不定吴国会有战祸!”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难不成老吴王要报杀子之仇,那可难矣,现在天下太平,当今天子仁圣并不亚于太宗皇帝,可谓天下归心,老吴王要报杀子之仇谈何容易,依我看哪,这战事起不来,即便起了,朝廷也败不了。这生意还是放胆去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好好好,干干干!”
刘启听着心情舒畅,正如市井商旅所言,他至少可以确定,朝廷只要还能凝聚民心,诸侯王们便掀不起风浪,而且即便真的开战,他的国库,现在十分充盈,若要支撑一段时间,也非难事。
刘启在长安街市转悠了一晌午,又去了长安城外的农田,一天的微服私访下来,虽说还不能百分百保证胜利,但刘启对于削藩的信心大涨。
他不曾休息,一回到未央宫便召见了晁错,要他准备明天朝议削藩的所有事宜。
晁错惊讶于刘启的态度转变,但不管如何,晁错终于等来了建功立业的时机。
晁错并非好战分子,更不是战争狂人,他想做的是所有杰出的政治家都想做的事情,二十年前,他跟贾谊一样,怀揣报国梦想,踏入了仕途,然而他却跟贾谊又不一样,他不会偾事嫉俗,他所提出的主张和建议,都是非常实用,他对事而不对人,坦言兵事,重农贵粟,募民徙边,还有即将开始的削藩政策,所有事务他都必然亲历亲为,而且成绩斐然。
现在的晁错已非以往的晁错,他位列三公,手握重权,他原本可以老实如申屠嘉一般,谁也不得罪,安然地待完御史大夫一任,再升任丞相,然后退休。
然而晁错对此却无法容忍,在他看来,为官一任,便要为国分忧,若一味避事,要官何用?像申屠嘉,陶青这样的人,他是看不起的。
晁错深知削藩前路茫茫,但无论如何,这件千秋万代的事情,一定要在自己手上完成,现在皇上这一关已经过了,明日的朝廷议决,几乎只是个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