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夫从丞相府出来,一路策马狂奔,直奔魏其侯府上,对于两个失势的人来说,丞相田蚡能大驾光临,必然会引起长安城上下侧目,而他和魏其侯必然也能重新得到众人的尊重。
当灌夫把消息告诉窦婴的时候,窦婴并不显得特别兴奋。
他已经闲居太久,斗志已经消磨殆尽,从当年先帝爷称他为沾沾自喜之时,他就早已心灰意冷。
“田蚡今时今日贵为丞相,当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之时,他侍奉我窦婴有如生身之父,这些可都历历在目啊!如今他要来拜望老夫,老夫自然欣慰,可他的到来难道不是对老夫的一种嘲讽吗?”
窦婴心中虽有感慨,但也不便向灌夫透露太多,不过丞相既然要来拜访,无论出于何意,好好款待便是免不了的。
第二天,窦婴和家人早早地作了准备,灌夫也提前到来,大家都期盼着丞相的到来。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田蚡并没有准时到来,灌夫有点不耐烦了,准备前去催促,却被窦婴劝住,他认为丞相公务繁忙,迟来必有要事,还是再等等吧。
灌夫只能继续一盅接一盅地喝闷酒,这事是他牵线搭桥的,如今丞相失约,那他就是失信之人,魏其侯怎么想?天下人怎么想?
灌夫左等右等,没见田蚡身影,实在坐不住了,便不顾窦婴劝阻,打马直奔丞相府看个究竟。
当灌夫再次进入丞相府,田蚡竟然还没起身。
灌夫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气呼呼地直冲田蚡大喝,“丞相还记得昨日之约么,魏其侯夫妻早已准备宴席,旦日不食,盼丞相至,可丞相却在这睡大觉!”
田蚡猛地爬了起来,他昨天本想戏弄一下灌夫,从来没打算去,现在看到一脸怒容的灌夫,不觉打了个寒噤,他知道灌夫做事不计后果,要是惹到了他,难保他不做点出格的事来。田蚡是个聪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堆笑道:“昨日酒醉,实并未忘记!”
田蚡连滚带爬地穿戴整齐,跟着灌夫出了门。
一路上,田蚡故意让马夫慢行,思索着如何才能摆脱前面的讨厌鬼,说实话,魏其侯那里,他是一百个都不愿意去,当年魏其侯如日中天,他万般无奈下才去侍奉此人,可现在的魏其侯,连给他田蚡提鞋都不配。
灌夫见他磨磨蹭蹭,心中实在恼火,要不是看在他去拜魏其侯的面子上,他真恨不得抽他们每人一鞭子。
在灌夫一路难看的脸色威慑下,田蚡的马车终于来到了窦婴府上。
此时的窦婴已是望眼欲穿,远远见到田蚡的车乘,自然喜出望外,不管关系如何冷淡,这个人毕竟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到来还是能让魏其侯蓬荜生辉的。
三人客气地入了席,酒到半酣,灌夫说要为丞相大人起舞,舞罢,灌夫邀请丞相一起来。
田蚡介意灌夫的轻慢,自然没给他这个面子。
灌夫的脸色刹那间黑了下来,除了直接借用拳头说话,他是什么难听捡什么说,“丞相你当年像龟儿子要侍奉魏其侯”,“丞相你自己出不了主意,主意都是宾客们出的”…
田蚡听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顾及丞相的身份,嘴上忍者,心里却早已骂了起来。
“什么东西,我看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看本相以后怎么弄死你!”
这些话连窦婴都听不下去了,他以灌夫醉酒为名把他扶了下去。
“灌夫喝醉了发酒疯,万望丞相不要介意!”
“能不介意吗?”田蚡心里想着,脸上却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笑脸,连忙摆手道,“魏其侯言重了。”
“丞相雅量让老夫佩服,来来来,再干一爵!”
窦婴与田蚡一饮而尽。
当田蚡摸着月光从魏其侯府摇摇晃晃出来的时候,他跨上马车,马夫把他扶上马车时,竟然不小心在马鞍子上一脚踏空,他瞪了一眼马夫,然后又把凌厉的目光转向了魏其侯府。
马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眼神分明透露出冰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