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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毕飞,今日拜见前辈,实不相瞒,确有要事相求。”
这毕飞眉目清秀,身形清癯,竟有种不染尘凡的脱俗之感。可惜他一表人才、风姿俊朗,左腿却有些许不妥,微微拖在地上,方才只不过短短数步,却已显露微跛之态。只见他躬身行礼之后,挺直了脊背,朗声陈述道:
“十五年前,上古神魔应龙、相柳,大战东海,掀起江海翻腾山摧地裂,致使生灵涂炭,死伤无数。当年之惨况,想必前辈也有所耳闻。”
不同于众人的兵刃相对,毕飞却将他的铁笔收进了袖管里。见对方言语谦和、礼数周到,墨白面色稍缓,他将右手负在身后,淡然道:“不错。”
“那想必前辈也知晓,当年是天玄、赤云、渡罪、十方四派掌门,共同定下了‘诛妖令’,屠杀人间妖灵异兽。当时,神州罹难,血流成河,不仅寻常百姓颠沛流离,妖灵更是无处藏身……”
说到这里,毕飞长叹一声,他面露悲戚之色,向墨白继续道:“可是,想必前辈并不知晓的是,四大门派合力诛妖,却是另有原因。当年,应龙与相柳之战,足足延续百日,不但未分胜负,并且还愈演愈烈,大有进入神州内陆再战的趋势。战事始终不得安定,而天下苍生却深受其害,上天神祇不曾理会,西天佛祖亦不曾搭救,唯有人族自寻法门,自寻生路。那时,四大派掌门经过合计商议,想出了封印应龙相柳的唯一办法,那就是聚集天下妖灵的内丹,以妖力为屏障,才将应龙与相柳禁锢在东海之滨。”
听毕飞这一说,慕子真低垂双眼,望向手中长剑。而那手持三叉戟的女子,则是将枪柄竖在地面上,高声道:“我也知道,墨白仙君你是走兽之身修行得道,自然看不惯我们屠杀妖灵,还将我们视作罪大恶极的嗜杀者。可当时景况,又岂容我们迟疑?若非诛灭妖魔,提取妖灵内丹,届时神州沦陷,大家谁也活不了!”
女子的说辞,让四派门人纷纷点头。墨白闻言,却是在唇边勾勒出讥诮的弧度,冷笑反问:“既然十年之前,应龙与相柳已被封印在东海之滨,那为何这十年来,‘诛妖令’却一直不曾撤回,诛杀之举仍在继续?”
那渡罪谷女子昂首回答:“如若撤回诛妖令,那无异于放虎归山。妖异本就为祸人间,此次遭受重创,必将伺机反扑。未免妖魔横行、为祸百姓,为了守护天下黎民,我们只有将妖魔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好个义正言辞的做派,”墨白冷眼瞥向那女子,道,“斩尽杀绝还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什么‘守护天下黎民’,说穿了,不过是怕被你们杀伤的妖灵,会打击报复罢了。”
“你!休得胡言乱语!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渡罪谷心存正义,岂容你污蔑?”
女子的争辩之声,传入了竹屋之中,也传进了月小竹的耳朵里。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诛妖令”别有内情的说法,她不由想起十年前,曾经遇见的那个小蛇哥哥。被人重伤的他,本是满眼愤恨,的确也曾想杀尽世人,还蹭打算扼断她的脖子,可也正是那个小蛇哥哥,坚定不移地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慕子真的长剑。
正当小竹忆起前尘旧事的时候,屋外情势却又有转变。听了毕飞的说法,墨白已将众人的意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听他冷然道:“东海之滨的封印必是有所疏漏,你们才将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不过你们这如意算盘也未免太美了些,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劳什子的云生镜。”
“胡说,”那女子厉声指责,“我师尊言明,云生镜有药死人医白骨之奇效,凡人得了它,只要修炼得法,不用数十载,便能得道飞升。你墨白原是山野走兽,能有几许阳寿?若不是有云生镜在手,你能轻易修成地仙?别当我们是三岁娃娃,任你蒙骗!”
“陆姑娘,请稍安勿躁。”毕飞出言制止陆灵,他转而望向墨白,低声请求道:
“前辈,若非情势危急,我们也不会前来打扰。正如您所说,东海之滨的封印,已是岌岌可危,应龙与相柳不久便将破封而出,此事一旦发生,十年前的惨事即将重演。前辈您身为仙君,难道就能不闻不问,在您的山头过您的日子,而不去思索有成千上万的人身陷无边炼狱之之中?”
毕飞之言,让墨白沉吟片刻,缓缓道:“天道伦常,自有定数。并非我袖手旁观,而是我确实没有你们所求之物。”
慕子真与毕飞面面相觑,良久无言。而那渡罪谷一行却躁动起来,先前那汉子嚷道:“别听他瞎扯!师尊判断从未有错,云生镜定在这家伙的手上!兄弟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