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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请放心,在下自当尽力。”毕飞应道。
这一夜,无人安睡。这一场“意外”,对于杂耍班子里的每一位来说,都是飞来横祸,毁了牟勇的后半生,也将他们的计划盘打乱。牟勇望着自个儿的伤腿红了眼,李班主长吁短叹,泠笙亦是辗转反侧。而毕飞和陆灵二人,无时无刻不在凝神戒备,小心提防着帝奴回来杀人夺笛。然而,直至天明,那予玺也没有出现。
日上三竿,大伙儿又收拾着撑起了戏台,为了生计而表演。小猴儿照例敲响了铜锣,李班主照例吆喝起“捧个人场”,泠笙照例牵过老虎大黄,第一个登台上场——
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笑盈盈地冲台下观众作了一揖。哪怕心里再苦,哪怕处境再堪忧,只要登了台,泠笙就只能微笑。她仍然是那一身短打扮,浅绿色的短衫配上白绸裤,像是水嫩嫩的青葱一般。而她身侧的斑斓大虎,则长啸一声,它抖了抖身子,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在观众们惊愕的目光中,泠笙笑着拍了拍老虎的脑门,脆生生地道:“大黄,张嘴。”
老虎又是一声咆哮,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泠笙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胳膊伸进了大黄的嘴里,引来台下观众们阵阵惊呼。
浓重的妖气骤然升腾!
刹那间,守在后台的毕飞,突然感受到无比强烈的妖气。他立刻冲上台去,只见台下数十名围观路人中,混着一张熟悉的惨白面容——正是予玺。
“小心!”毕飞沉声喝道,他两指夹起一张“寒冰符”,拦在了李班主的身前,以防予玺杀人夺笛。而陆灵则一个箭步上前,拉过泠笙掩在身后,然后横起半月戟,严阵以待。
就在这一刹,予玺双眼忽闪耀妖异紫光,他纵身一跃,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前方戏台——
毕飞朗声念诵“天雪寒霜”,陆灵握紧长戟挺身格挡,可预期中的对抗并未发生。只听一声沉闷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下了。待霜雪飘散,只见予玺手持一柄银色短匕,而匕首的尖端,已深深插入了老虎额中的“王”字,深入颅脑。
此情此景,震惊场。毕飞和陆灵也是瞠目结舌,他们哪里能想到,予玺的目标既不是李班主也不是泠笙,而是老虎大黄?
“噗”地一声,予玺收回匕首,默然挺立。随着刀刃被拔出,老虎额头中央的血洞里,赤红的鲜血汩汩地溢出,顺着它的毛皮滴落在地,顷刻便染红了木板。那只看似凶悍实则乖巧的猛兽,那位与少女最为亲密的保护者,此时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那双金色的眼眸,是再也无法睁开了。
“大……大黄……”泠笙颤声轻唤,她跪倒在老虎的尸首前,白皙纤细的双手紧紧攥住了柔软的毛皮,试图摇醒自己的朋友,可却只让鲜血格外肆虐。泠笙慌忙顿住,她转而捧住了老虎的头颅,她想要堵住那汩汩冒血的狰狞伤口,可腥红的血迹却从她的指缝中涌出,怎么堵也堵不住。
“大黄,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少女的声音带上了扭曲的音调。从三岁起,她就认识了大黄,对于她来说,它不是猛兽不是畜生,而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与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然而,这位她最珍视的伙伴,竟在她的面前,被人击杀了。
泪珠断线一般涌出,泠笙猛地抬起头,望向那个手持利刃的凶手。透过因水汽而扭曲的视野,她能看见予玺右手攥着的匕首上,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她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她冲到予玺的身前,双拳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大黄!”
予玺的面色惨白,简直如窗纸一般。此时此刻,他双眸里的妖异紫光已然消散,一双深邃黑眸,默默地凝望着面前愤怒哭泣的少女。面对泠笙的质问,他不言不语,只是抿紧了青白的双唇,抿成了刚硬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