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沅点点头,抬脚要走又叮嘱了她一句:“万事小心,吕氏可不是什么……”她和娄氏都有些尴尬。
原要是妯娌相称,如今两个人都有点抹不开脸:应该如何称呼对方当然都知道,但是娄氏由妻变妾虽然不是淑沅所害,也是和淑沅有点干系,何况是淑沅是得了好处呢?
两个人谁也没有称呼对方,说话的时候都尽量避免称呼。也因此,虽然两个人的心思都差不多——吕福慧肯定不能留在府里,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
淑沅和沐夫人登上马车,还没有坐稳沐夫人一掌就拍在马车上,脸都气得发青了。
“倒底,怎么了?”淑沅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父亲回来,母亲定要她相陪回府;现在看到母亲的脸色,她的心提了起来。
沐夫人把手中已经揉捏成一团的纸丢给女儿:“他,他居然让我们母女滚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撞了邪。”
沐老爷打发人给沐夫人一封信,上面的话并不多,大意就是让沐夫人和淑沅马上就滚回去,不然的话就不要怪他不再给他们母女留半点脸面。
淑沅把纸收了起来:“母亲先不要气,父亲的为人您是知道的,他待您如何谁也不如您清楚;而且父亲向来疼爱我,如此发作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
“石氏,可是一直不曾来金府,而母亲打发的人也没有回去,再想想父亲的盛怒,会不会两件事情是有关联的?”
“母亲,石氏那人您比我更清楚,先不说其它至少是个极为精细的人,如果真是她把信偷偷换掉了,只要我们一回来事情肯定就会败露。”
“她的所为瞒也瞒不住,如此蠢事可不是石氏会做得,可是老太太等人说信是她亲手所交——石氏敢做,我想她八成就有了抽身退步计策。”
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现在,不要气,尤其不要生父亲的气;不止是现在不气,在见到父亲后更不要生气着恼。”
现在母亲需要她,做为女儿此时她就是母亲最大的依靠,也是母亲最好的帮手。
她不能让母亲吃亏,更不可能让母亲被人算计;从前她不知道不懂,但是现在她知道了、懂了,就不会再让母亲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她定要站在母亲的身边,和母亲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母亲,此时你更应该多想一想父亲的好,我不是为父亲说话,而是想着如果此事和石氏有关,她此时肯定巴不得咱们母女都气的半死。”
“人只要一怒便会忽略很多事情,也会做错很多事情。母亲,您想一想父亲的好处,想一想父亲的平日为人,女儿认为那些话必不是他心底话。”
沐夫人看着女儿,渐渐收起怒容来,伸手把女儿抱在怀里:“你长大了,真正的长大了。”看着女儿成长成熟,做母亲的心里只有酸涩。
因为她知道淑沅长大的代价是什么,如果没有经历风雨,如果没有半点的磨难,淑沅此时还是那个天真的姑娘。
褪去的天真,真的就是被苦难的刀,一点一点自人的身上剥离的,其间的那些血、那些痛、那些泪都只有经历的人才最为清楚。
长大的女儿让她能放下不少的心,可是长大的女儿也让她无比的心疼,心疼女儿所经历的那些;如果可以,她真得宁愿长不大,永远是一个天真的姑娘。
沐夫人也知道,每一个女孩子长大成熟都会如此,但做为母亲依然只有心痛。
淑沅依在母亲的怀里,伸手也抱住了母亲,今天换她做母亲的支柱,不管如何她都会撑起母亲头顶的那天片,更会保护好母亲头顶的那片天。
只为母亲为她操心白了的那一缕头发,只为母亲为她操心眼角长出的那丝皱纹:前半生母亲守护她,后半生就换她来守护母亲。
“母亲?”她有点不放心,因为母亲没有回答她。
沐夫人把下巴放在女儿的肩膀上,轻轻的叹口气:“我知道,我不会生气的。至少,现在不会,见到你父亲也不会。”
等到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她才会好好的问一问夫婿:多年的夫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把自己一生、把自己的性命都交付于你的发妻?
她轻轻的合上眼睛,眼角的泪意被她压了下去: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彼此的誓言?在那个花开的季节,有河边的杨柳作证,他与她曾经许下的誓言,难道如今只有她一人还放在心中?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事情就真得好像一个梦般——小河边的两个人笑的那样开心,也笑的那样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