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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孟钰躺在病床上,独自望着天花板出神。
安欣快步从门外进来。孟钰明显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看到是安欣后才松了口气。
安欣注意到孟钰的情绪,后悔自己有些粗心。
“一会儿片子就出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都说了没事,就你大惊小怪。”
“你也是,一个人去跟李宏伟。你知不知道他到处扬言要报复你?”
“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救我的那两个人太可怕了。他们蒙着脸,但又好像认识我。他们怎么知道我在那儿呢?你不知道,其中一个手起刀落,到处是血,他却好像司空见惯了似的。另一个……应该认识李宏伟,他们好像还说了几句话。”
孟钰使劲回忆着,然后突然盯着安欣说:“对,他们应该有仇,而且很深。那个人对李宏伟就是折磨,李宏伟被打得一直惨叫,一声接一声。”
“停,别想了!后面的事都交给警察就好。”
“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只是一时间脑子有些乱,如果我能回忆起什么有用的线索,再跟你说。”
这时,孟德海和崔姨进入病房。
安欣连忙说道:“除了头上一处挫伤曾导致短暂昏迷,其他的都不要紧。已经拍了片子,正在等结果呢。”
孟德海松了口气,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崔姨红着眼睛想要上前查看孟钰的伤势,却不想刚迈出一只脚便觉得天旋地转。
崔姨晕了过去,孟德海和安欣连忙搀扶住她并大声呼喊着医生。
病床上的孟钰看着面前的一切,却来不及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架了出去。她思考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心中暗暗有了一个决定。
高家大厅里,高启强一巴掌打在弟弟脸上。
“你疯了!敢跟警察抢人?万一被他们抓住,你们就完了!”
“但是我赢了。李宏伟死了,孟德海的闺女安然无恙。哥,我承认是冒险了点儿,但咱家能有今天,不就是拼出来的?”
“李宏伟肯定死了吗?还有我问你,如果明天警察来找你,问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你怎么说?”
“他们凭什么来找我?有什么证据?”
“去把小龙、小虎都叫来,再定四箱啤酒,今晚都留在家里,不许走!”
医院走廊上,安欣等在门口,郭文杰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说:“李宏伟的颅骨损伤严重,还在昏迷中。医生说不太乐观。关于蒙面人,你有什么思路?”
“孟钰回忆说,殴打李宏伟的蒙面人跟他似乎认识,像有深仇大恨似的。我想,凶手肯定不希望李宏伟活下来。能不能对外透露一些假消息?就说李宏伟苏醒的可能性很大。凶手一定会坐不住的。”
“有仇?那不是高启强的嫌疑最大?不过,不能为了抓人就把李宏伟当成诱饵,就算他是嫌疑人,这也太危险了。”
安欣说道:“那我等天亮时先去高启强家探探口风。”
一阵敲门声之后,保姆打开高家大门,外面站着安欣和陆寒。
安欣亮出证件:“市局刑警队,找高启强。”
保姆把他们带进客厅。
安欣一闻,屋里有一股很重的酒气。
高启强穿着睡衣,顶着鸟窝一样的脑袋出来,像是还没睡醒。“怎么了兄弟,一大早来找我?”
“屋里这么大的酒味儿,喝了多少?”
“我想想……两瓶白的,四箱啤的。昨天晚上七点多就开始喝,大概喝到凌晨两三点。”
“你一个人喝了这么多?”
“我哪有那么好的酒量,我弟弟、小龙、小虎都在,我们一起喝的。”
安欣点头:“都在吗?在就都叫出来,有事问你们。”
赵立冬的车静静地停在海堤上。
身着便装的李响出现,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王秘书正坐在后座里等着李响。
李响问:“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赵副市长想让你帮点儿小忙。”说着王秘书拿出一个档案袋,交给李响,里面有一份个人资料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四十来岁,戴着厚重的眼镜,一副书生气。
“这人是市政府研究室的,叫谭思言。他最近写了不少赵副市长的黑材料交给省里,而且是实名举报。”
“我听说了,因为没什么真凭实据,所以也没引起重视。”
“留着这种破坏团结的人会影响领导的威信,威信没了还怎么开展工作?”
“赵副市长想怎么做?”
“让他闭嘴,弄成交通意外或者自杀。”
“给我点儿时间才能不露马脚。”
“给你时间,但也不能拖太久,你是专业的。”
高家兄弟和唐家兄弟坐在安欣和陆寒对面,四个人都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
安欣问:“从昨晚七点开始你们一直在这里,对吗?”
高启盛点头:“是是是,我们一起吃的饭,喝了不少。问完了吗?我要回去接着睡了。”
“高启盛,你脸上的伤哪儿来的?”
高启盛一愣,似乎清醒了不少,支支吾吾地说道:“我……”
高启强连忙说:“我打的。”
“哦,为什么打他?”
高启强说道:“喝多了,兄弟吵架,很平常的事情。”
安欣点点头。
高启强站在门口,跟安欣挥手告别。
安欣一边走向警车,一边低声吩咐陆寒:“去调一下附近监控,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时间来的。”
“你怀疑他们撒谎?”
“我只问了高启强一个问题——昨天喝了多少,他却抢着把聚会的时间都说出来了。这么着急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弄巧成拙了。重点盯着高启盛,毒品的事和李宏伟的事,多半跟他有关系。要不是他犯了大错,怎么会惹得高启强动手打他?”
李有田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苦苦哀求守在门口的施伟:“我是他亲爹,就让我看孩子一眼吧!”
施伟说道:“他参与绑架,是重要嫌疑人。苏醒之后,他要接受我们的问询。回去吧,有结果会通知你。”
李有田拖着步子走回村委会,太阳把他的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
村委会里只坐着李山一个人,见李有田回来,李山忙站起来问:“支书,见到宏伟了?”
“宏伟这次祸闯得太大!都知道咱村跟区委的孟书记不对付,这下梁子是解不开了!”
“我去和李响说说!”
“李山,眼下真有件大事要托付给你,也只有你能办得了。到这个地步,我这支书也没法当了,我想把这莽村上下几千号人托付给你,往后,你就是村支书。”
“支……有田哥,你当了大半辈子支书,不当支书,你要干啥去?”
“咱到今天这地步都是被高启强害的,我儿子也快没了,我要豁出这条老命和他干到底!”
孟钰卧室内,安欣看着面前的一切说道:“你还得过最佳记者奖呢,普通话一级甲等,新媒体战线的领潮人。没想到你在北京做得这么好。这是要收拾收拾带回北京?”
孟钰摇摇头:“不了,就是收拾收拾。我一直想告诉他们,我在北京做得很好,可以不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做一个好记者。我第一次拿回来的就是这个,专门带着我妈一起在阳台上照相。我说‘你笑笑啊’,她笑得那叫一个勉强。我现在才知道这些东西对她根本没什么用。你看我们家柜子,满柜子都是我爸的奖状。底下那层关着门的是我妈年轻时候的东西。我妈特别爱干净,每天都要打扫卫生,唯独这个柜子不擦,她特别不喜欢这个柜子。我妈说即便这整面墙都放上我爸的证书,放上我的证书,她也不会高兴的。我才知道原来我妈病得这么严重。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得的奖杯越多,她的高血压就越严重。这些我收拾起来,不想再摆了。我爸六年前脱警服那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晚没吃没喝。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他眼睛都是肿的,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我爸这个样子。他去青华区当区委书记实际上都是为了我妈。过两天你有时间吗?再送我去一趟机场,我还得再回一趟北京。”
“什么意思?”
“我跟主编打了招呼,辞职了,这次去就是为了和同事告别,顺便把辞职手续办了,以后就不走了。”
李有田家门大开,桌上摆满了酒和下酒菜。那群平时跟在李宏伟身后的青年们围桌而坐,李有田坐在首座,大家都喝得眼睛血红。
李有田端起杯:“今天在座的都姓李!你们叫宏伟一声哥,叫我一声大伯,可知道咱莽村的莽字是怎么来的吗?是海上的匪!咱村原本是个渔村,祖宗出则为兵,入则为民,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买卖!后来,被朝廷招了安,收缴了刀枪,又整村迁到内陆。旁边驻了个兵屯,日夜看着咱祖宗,村子就起名叫莽村。传到今天,几百年了,老祖宗的血性还在不在你们身上?!”
“在!”
“高启强骑在咱头上拉屎!杀咱的人!抢咱的地!要是祖宗还在,会怎么办?”
众青年异口同声地说:“干死他!”
李有田把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
青年们学着他的样摔杯,地上“乒乓”声响作一片。
游戏厅里很热闹,机器基本没有空闲的。
莽村的那帮青年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为首的一个从怀里掏出砖头,把跟前的机器屏幕砸得粉碎。
游戏厅登时大乱,看场的保安上来维持秩序。
众青年从怀里掏出棍棒,揪着保安就打。
安欣还在信息科查看废品收购站附近的监控录像,姜超走了进来。“安哥,刚刚接了个案子,你可能有兴趣。商场里的游戏厅有人聚众斗殴。派出所去那儿一查,没想到游戏厅里还藏着个赌场,就把我们也叫过去了。我们把人提回来一查,去砸场子的都是莽村的人。咱们上次去莽村解救人质的时候,他们就和李宏伟、张大庆、张小庆混在一起。”
“他们为什么去闹事?”
“说是有朋友在赌场里输光了,他们来替朋友出气。你要不要亲自过去审审?”
“我倒想会会赌场老板。”
审讯室里,姜超负责记录。
安欣端了杯水,和颜悦色地放在老板面前。“说吧,赌场真正的老板是谁?”